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7部分

走時有節奏地蹭著他。他跟著那豬。

第一章 紅喪(24)

這叫“跟叉子”,本是獵狗的事。白椿當了獵狗。所謂跟叉子,是指野豬的腳印是叉形的。今天,一個叫白椿的青年要跟著這野豬到滅亡。這是一定的。

豬結群行動,又有三五個窩,每個窩兩三天小住再轉移,以防被人撐握。它們還有個老窩,在最緊急時,總會回到老窩看看。獵人找到了這種規律,總是在老窩裡把豬最後幹掉。白秀想到了這些,連白椿也在這麼想。如果跟出更多的豬,又能怎麼樣呢?爺爺的眼不好使了,連獵狗都沒帶上一條……

白秀在想著怎麼給村裡的徒弟和兒子白中秋遞信。山裡沒有人。

豬隱隱地、不聲不響地走著,時不時拿一雙小紅眼睛回頭望望。這情景持續了至少五里地。上坡、下坡、進林子、出埡子、穿山谷、進峽谷。

“跟上啊椿娃!”爺爺在後頭大喊。

()好看的txt電子書

豬終於敵不住了,開始在前頭大喘,體力不支,嘴裡發出惡吼,像是絕望的、痛苦的吼叫,並且拼命地往外拉屎。可那一副骨架子能拉出多少屎來?白椿沒理這個茬,繞過豬屎,埋頭緊緊跟著,並抑制著喘息。他相信他比豬強壯。

經過了十幾個山頭。乾旱的林子一路上都落下枯焦的樹葉,鳥們的叫聲沙啞怪異。

過了老虎嘴。

往常,過了此山嘴後就可以聽見河谷裡巨大的流水聲,然後遇雨行崖,雨行崖是雨布水簾,苔滑深重。現在,豬走到這裡絕望了,白椿走到這裡也絕望了——沒喝到一口水啊!

嗓子愈發冒火,白椿嚥著乾乾的唾沫看後頭的爺爺。爺爺不知是走不動還是故意挪在後頭。

老豬停下來,把頭鑽進路旁的石頭裡去。白椿感到豬是在舔水,大吼一聲將叉擲去。豬驚得一跳,快速地跑了。白椿走近一看,果然石縫裡滲著水。顧不得許多趴下來就用口接水滴。嘴裡一陣快意,接了一會才接了半口,嚥下去,抬起頭一看,豬卻踅回來拱他的叉,要將他的叉拱下崖去。

“打死你!”白椿在山裡大聲喝斥,同時向獵叉撲去。卻猛然見到那豬沒走,前肢向他跪下了,並且壓著他的叉柄。——這以後,當白椿變成瞎子後,曾在無盡的黑暗中想著這天豬朝他跪下的事,讓他始終想不明白。

以白椿的年紀,還沒有學會與一頭通人性的野豬打交道。他火氣正旺,熱血喧騰,臉上的騷痘一顆顆都在喊“殺”。要繳我的械可不行——他當時心裡想著的就是這個,他不管豬怎樣(也許是前蹄走乏了軟下了哩),就去奪叉。那豬沒有朝赤手空拳的白椿撲來,見哀求無著,只好爬起來一陣粗吼就開跑。

這下人與豬都加快了腳步,幾乎是拿生命來拼的,白椿看到豬的心臟猛烈地擊打著肋骨,快要爆炸了,他自己的心臟也快要爆炸了。他已把爺爺甩到老後。

過了大坪,上了鷹窩尖。那豬此時停下了,估計是不行了。白椿朝後瞄了瞄,那時容不下他多想,隻身一人就要與豬見血了,不是它的血就是自己的血。他慢慢走近豬,盯緊著它那辨不出顏色的髒身子,刺頭就刺頭,最好是刺進它的那個醜陋的鼻孔。那豬的坡形嘴往下拱著,四個殘齒樁,兩隻陰森的眼睛,以絕世的仇恨望著他——這個山岡上的新殺手。它也許活了一百年,也許活了一千年,但最終無法戰勝人類的鋼叉。可它的眼裡在算計著,沒有絕望啊!這讓白椿不僅發虛還發怵。他從喉嚨深處聚集著這一天憋出的力量,大喊一聲“殺死你”,就向豬刺去。

那豬突然將身子調轉了方向,將屁股對著他,四肢奮起,刨出一股飛砂走石來!

這鷹窩尖光禿禿的,連石頭都吹下了山,哪來這麼多砂石灰土呢?可砂子石頭打得白椿不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