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莫非身後。莫北把莫非手裡的抱枕拿過來,蹲下,讓莫非勾住他的肩,莫向晚則是半蹲,與兒子碰臉頰。
莫向晚很少拍照,她和莫非的合影屈指可數。因為合影裡會少一個角色,會令莫非在成長過程中,睹之遺憾。有些遺憾,不必記錄。
閃光燈一過,也許莫非遺憾會被填補。
兒子剛剛運動好,小胸脯還一起一伏,他強自要憋牢氣,靠近他的雙親,近一點再近一點,這麼偷偷地接近著。
莫向晚發覺了,莫北也發覺了。
莫北一手拉住了莫向晚的胳膊,這樣緊緊一鎖,三個人的距離就要無縫隙。莫向晚不能掙,也不便掙,她就貼牢他們。
這張照片上的三個人成為一體,笑得無比燦爛。
拍完照片,莫非就連跑帶跳先下了領獎臺。
莫北下來時看見有老師在獎品管理處當值,他就往那個方向走過去。莫向晚聽見他問老師:“這個抱枕能不能買?”
這位老師今日應對過許多溺愛孩子的家長提出的類似提問,她早回答得煩不勝煩,面無表情地說:“大潤發有的賣。”
莫北頷首:“好的,謝謝您。”
換做老師不好意思。
他就是這樣,禮貌多得人自愧。莫向晚搖搖頭,莫北又走了回來。他知道莫向晚剛才都看著,便聳肩笑笑。
莫向晚說:“非非不缺抱枕。”
“我知道,這是他的一重榮譽。”
“那你還要他送給別人?”
莫北抬抬下巴,指著另一個方向:“小姑娘拿到抱枕蠻開心的,以後會對非非好一點。”
那邊莫非把抱枕塞給了許秋言,許秋言反倒紅了臉孔,低頭慚愧。她的媽媽在旁邊教育她:“你看看人家非非多友愛啊?”
莫非“嘿嘿”笑,說:“許秋言媽媽,男同學氣量應該大的。”
許秋言跺腳:“好來好來,我知道你氣量很大的。”但是小臉已經掛上了笑,抱著抱枕對莫非竟然鞠個躬:“莫非,謝謝你呀!”
莫非跟著臉紅,不好意思地扭頭就跑,直跑到莫向晚身邊,拉住她的衣襟。
莫向晚笑著說他:“男同學剛剛氣量還大,現在就不好意思了。”
莫非“嗯”一聲,又靈活了,說:“我不跟小姑娘計較的。”轉頭問莫北,“爸爸,我氣量很大的對哇?”
莫北把他抱起來,簡直輕而易舉,說:“男人嘛氣量大是應該的。”
那邊的許秋言看到莫非被他爸爸抱起來,又多嘴了,朝莫非叫:“莫非,你這麼大了還要你爸爸抱啊?”
莫非朝她做鬼臉,死死抱牢莫北的脖子,可想好好享受一番爸爸的懷抱,哪裡就能被小丫頭一句話激住?
許秋言的爸爸倒是走到莫北面前打招呼,還說要給莫非買禮物,莫北只是推辭,莫非學著莫北推辭的話,童言童語又重複一遍,莫向晚在一邊看得好笑。但心頭不期然又泛起一陣悵然,似有了卻一樁多年的心事一般的暢快。
這是頭一回湧上心頭的感念,直到坐到車上,她都在思索。
莫非玩的累了,趴在後座歇著,漸漸打起了瞌睡。莫向晚說:“送我到地鐵站就行了。”
莫北沒有同意,他說:“還是送到公司吧!也沒多少路。”
“不是去公司,是去區中心醫院。”
莫北露一個疑問的眼色,莫向晚很自然就說了:“一個演員在新天地出外景傷了脊椎。”
這是嚴重的工傷事件,莫北當然明白,但他堅持:“我送你去醫院。”
後面的兒子已經發出均勻的鼾聲,此時已是日落之前,太陽的餘韻從窗外籠進來,似一雙溫暖之手,令她的身體回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