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能理解陸小鳳的感覺。玉羅剎和自己一路同行若是還不算什麼的話,玉羅剎這一路上嬌羞可人的樣子才真是讓人……不忍直視。
一開始就知道玉羅剎的身份因而要忍受他路途中的種種情態如葉孤城者,及至現今才知道玉羅剎的身份不自禁回想他路途中情狀如陸小鳳者,實在很難說哪一種更慘烈。
陸小鳳立在寒風中的身影似乎一下子佝僂了下去。
一襲紅影已慢慢走上來,周身縈繞著種揮之不去的血腥味,無論誰都知道,黑暗的地下發生了什麼事。更顯紅豔的衣裳襯托著那妖精般蠱惑的容貌,雙眸中沒有了曾經刻意展現的純真,而是猶如風平浪靜、陽光照射的海面般波光粼粼,美得讓人心醉。但誰若是遺忘了海洋發怒時的毀天滅地之勢,便會沒有命去後悔。
輕飄飄地除去了教中叛徒和教外敵人,常人瞧來本是件求之不得的好事,玉羅剎卻還是繃著臉不開心的樣子。白弦道:“小爹,誰惹你生氣了?”
玉羅剎悶悶不樂,把頭擱在白弦肩膀上,幽幽道:“快要過年了。”
白弦輕輕地拍了拍他,柔聲道:“萬梅山莊、白雲城、老家……你準備去哪兒過?我和阿九會跟著你的。”宮九也朝玉羅剎點了點頭,觀其神色,顯然是對老家更期待些。
太平王被你遺忘到哪裡去了?
玉羅剎長長嘆了口氣,頗有些落寞地喃喃道:“阿雪肯定在生我的氣……我還是回去找阿軒吧。”
陸小鳳終於忍不住打斷道:“關西門吹雪什麼事?”他本已經決定和玉羅剎劃清界限,但卻是沒法子和朋友劃清界限的——白弦和玉羅剎之間的關係密切已經很傷人心了好嗎,為什麼連西門吹雪這個一年只出四次門的人也被牽扯進來了!
宮九“好心”地解說道:“西門吹雪才是玉羅剎的親生兒子,阿弦是玉羅剎的義子。”
陸小鳳還沒聽完第一句,就趕忙捂住耳朵,緊張道:“我什麼都沒有聽到。”在西方魔教長大的玉天寶竟然不是玉羅剎的親生兒子,這背後必定有個很大的局,涉及的人和事簡直龐大到無可言明。
宮九笑吟吟道:“這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我們都已經知道了。”
陸小鳳木然轉頭,就見到葉孤城眼中深重的憐憫之色……他的玻璃心頃刻間隨風而去,再也回不來了。
***
正月初七。
崑崙山被尊為萬祖之山,氣象自不是尋常山脈可以比擬的。山峰終年積雪,這雪也彷彿吸取了日月精華,遠遠望去恍若白色穹頂,是以人們提起西方時,首先想到的便是那茫茫的白。
大光明鏡人頭湧動,這一天本該是追悼玉羅剎和朝拜新教主的日子,西方魔教重要子弟都聚集於此,久久等待,卻沒有人拿著羅剎牌趕來此處。
西方魔教的勢力不但根深蒂固,而且神秘莫測,就連教中人也並不都認識彼此。這些人在江湖上當然還有其他的身份,他們中的一些人甚至是名門正道的子弟或掌門人,若是陸小鳳在此,定然會很驚訝。
即便玉羅剎已然邀請,陸小鳳也沒有來。他雖然很有好奇心,但有時你要說秘密給他聽的時候,他卻逃得比兔子都快。
兩個時辰已經過去。
站在積雪上的人已經在交頭接耳,他們互相攀談著交換所知道的,已有些訊息靈通的人得到了玉羅剎未死這般似是而非的訊息,這訊息迅速在人群中流傳,就如同瘟疫一般,幾乎每個人都面露驚惶。這些人在江湖上都是一方大豪,但在這兒卻再也找不到一絲頤指氣使,顯然是不敢觸犯教主的權威。
宮九從石縫中窺探外界的景象,頗有些不以為然道:“真不知道玉羅剎有什麼好怕的。”
白弦贊同道:“小爹挺可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