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只覺腦中一片渾沌,深怕自己已如韓虛清所言誤人誤己,不由得心起慚愧,低聲道:“師伯教訓得是。”
可是仔細一想,卻又不然,四人之間的情愛關係,其實甚為單純平穩,除了紫緣身遭不幸,經歷坎坷,以及趙平波從中阻撓之外,華瑄和小慕容的戀情都是水到渠成,幸福喜樂。在文淵所想,他絕不願辜負任何一位姑娘,使她黯然神傷。而三女能夠互相接納,本是最好不過,可是韓虛清此言一出,文淵不覺再次深思,隱隱覺得心裡不安。
韓虛清見他神情遲疑困惑,知他心意有變,臉色稍霽,溫顏道:“你好好想一想罷,這三名女子,要算華瑄賢侄女最為良善,可為你一生良配。小慕容和紫緣姑娘雖是美貌,卻非你所該迷戀。”
文淵正想著許多事端,突然聽到韓虛清此言,心中一凜,道:“韓師伯,你說什麼?”
韓虛清道:“想那小慕容是武林中著名的小魔頭,雖無大慕容的種種狠辣事蹟,但是究屬旁門左道,非是我等武學正宗人士。單說最近,京城鐵雲鏢局運鏢路經江南,就被此女半路劫鏢,殺傷非少。大慕容劍下傷過的黑白兩道人物,也是難以數計。此等人物,如何能與你結得姻緣?”
文淵聽了,臉色陡變,待要出言替小慕容抗辯,又聽韓虛清道:“那位紫緣姑娘,原是秦樓楚館中的女子,出身不正,並非清白人家。縱然她舉止溫雅,礙於身分,只怕也未必是出於真情。與此煙花女子為侶,豈能對得起你師父再天之靈?文賢侄,這兩名女子與你相識未久,心意難料,只因容顏過人,便令你失了方寸,實非幸事。華瑄賢侄女與你相處日久,雖無媒妁之言,但是在情在理,或論相貌武功,均可與你匹配。你師父已然辭世,師伯便有責任看顧你們師兄妹三人,這件終身大事,師伯亦可為你倆撮和,此後便與紫緣、小慕容二女再無糾纏,他日莫再有此女色之誤,那就不虧師伯一番心意了。”
文淵一字一句的聽下來,如同一個個霹靂打在心上,直至韓虛清說完,文淵呆了一呆,忽然雙拳一緊,大聲叫道:“韓師伯,你弄錯了!”這句話直呼而出,已有些頂撞之意,韓虛清臉色一變,道:“怎麼錯了?”
文淵一振衣袖,道:“韓師伯,你能認同師妹,加此讚譽,小侄極是感謝。但是你對慕容姑娘和紫緣姑娘所知不多,怎麼能妄下定論?慕容姑娘從前行為確有失當,小侄初次與她相識,便是一次打鬥所起。可是慕容姑娘與我相處以來,再也沒有任何濫傷無辜的惡事,而且她本性不壞,且又善體人意,雖稱魔頭,但是並無放蕩邪行,實是難得的好姑娘。”
韓虛清聽著,眉頭一皺,暗暗搖頭。文淵又道:“再說紫緣姑娘,她身在風塵,非出本願,實在是惡徒所為,致使她流落青樓。可是她的心志節操,卻是冰清玉潔,絕非尋常煙花女子所能比擬。韓師伯,你沒有聽過她的琵琶聲,清幽高雅,有如仙樂,沒有脫俗的心境是彈奏不出的。紫緣姑娘的名聲,天下俱聞,豈是隻因容貌出眾而已?韓師伯可到杭州打聽,紫緣姑娘幫助過多少平民百姓?這樣的女子,世間少有,小侄對她傾心,絕不是貪戀美色之故,韓師伯當可察知。”
他一邊說著,語聲漸大,不自覺的神情激昂,韓虛清臉色卻漸漸鐵青。
待得文淵講完,韓虛清便道:“如此說來,這三個女子,你一個也放不下了?”
文淵道:“情意深重,小侄不能辜負。”
韓虛清氣惱之極,怒道:“好一個不能辜負!你……我只道你熟讀聖賢經史,該當明識大體,懂得利害輕重,不料你竟深陷兒女私情,不能自拔,還要強辯!人生在世,任重道遠,你身負本門絕藝,該當將之發揚於行俠之間,明是非,辨善惡,方不負你師父、師伯的期望。你若沉迷女色,如何能成就大事?”說到此時,已是聲色俱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