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裡的時候,張然的媽抱著朱一紅直哭。
平復下來,才道,“姑娘是不是嚇傻了!”
朱一紅鑽進她懷中,“沒有呢!”
還是那樣握著手機,時不時埋頭看看。
張然媽不去計較她的失禮,人回來就好。
電視裡統計的數字還在上漲。
睡眠不足導致朱一紅精神不濟,可即便如此,躺在床上仍無法安心入睡。害怕半夜裡有餘震,把床搬到院子裡,望一望滿天的星斗,再看一看不遠的張然。
只是下意識的小聲道,“小叔!”
明明已經睡著了,卻還迷迷糊糊的回應,“嗯!”
她悄悄的走近,又一次喃喃,“小叔!”
他再次回應,“嗯!”
月光靜謐的灑在院子裡,俯首的時候能聞到淡淡的皂香。
他很愛乾淨,夏天時喜歡穿白色的鞋子,早上出門的時候擦一遍,下午回家的時候擦一遍。就是這樣愛乾淨的人,朱一紅難以想像地震當天,他得多麼用力才能使自己全身都是汗味和水腥味。
他的手很漂亮,不是寬大肥厚的手,而是修長白淨的足以讓女孩子汗顏的手。
現在,那雙手交疊放在胸口。
這個動作很不好,朱一紅試圖去掰開,他不耐煩的皺眉,朱一紅笑了笑,輕輕握住他的手再鬆開,而後回到自己的床。
她躺下,反覆翻看手機,唯恐漏掉任何資訊。
最後,倦意來襲,沉沉睡過去。
焦灼的等待後,終於等來了希望。
她看到手機上閃爍的陌生號碼,去按開通話時,手不聽使喚的顫抖。
聽筒裡傳來風聲,其後才是宋朝嘯乾啞的聲音,“是我,我沒事!”
嗓子又酸又澀,像是堵了東西。
“你怎麼了?是我,我是宋朝嘯啊!”
“我以為,以為……”
“嗨,哪有那麼容易啊!今天才有訊號,我都是借別人的手機給你打的電話,我的手機落在寢室裡。”
待眼前的大霧散開,她這才道,“你什麼時候回來,路已經通了,你為什麼還不回來。”
“一紅,可能我暫時不會回來,我一開始很恐懼,地一動,我就想往外跑,而現在,我仍然很恐懼,只是沒有往外跑的念頭,也許我的力量很薄弱,但是我覺得自己可以留下來,第一天晚上的時候,我們十幾個在一堆廢墟里刨出一個老人,那種眼神我一直記得,所以我得留在這兒。”
朱一紅大嚷,“你不要命了嗎?你留在那兒多危險,你想過你父母嗎?你根本就沒有專業的救援知識,你只能添亂。”
“我沒有,就算後來有了專業的救援隊,至少我可以做志願者,去做力所能及的事情!”
“你瘋了嗎?很多人為你擔心,你去看看學校的論壇,當有人提起你就在震中,那些不認識的人都在為你捏一把汗,更何況你的親人……”
然後,電話裡的人沉默了,許久,是他疲憊的聲音,“我們這兒食堂有個小姑娘,一開始我以為她年紀比我大,後來才知道她不過17歲,很瘦很黑,家裡有個癱瘓的爸爸,還有一個弟弟和一個妹妹,她媽媽出去打工以後就沒有回來,我總以為這樣的家庭十幾年前就沒有了,但其實,並非如此,她很懂事,好像還挺喜歡我,每次看到我都笑,我有時候還會逗她,然後,地震那天她在家裡,她的家處於半山腰上,地震的時候,整座房子垮下來,一家人都沒了,後來我聽同事說,挖到人的時候,她把弟弟妹妹護在胸口,緊緊抱成一團,在場的人都哭了!”
“……”
“你知道那種感受嗎?朝夕相處的人就那樣沒了,也許你每天都能從電視裡看到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