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您為何要如此!”
“孫銘你聽著,今日之言,出於我口,入得你耳,跨出這道門,便再沒第三人知道,除非我死,否則,絕不許跟任何人說!”
王沛之直視著他,目光犀利有如實質,他沉靜地微笑著,補充了一句:“連皇上那裡也不能。”
“究竟為什麼大家要鬥個你死我活?這一年來內憂外患,難道還沒受夠嗎?”
孫銘勃然大怒,嘶聲吼道,連口中也泛上鐵鏽般的血腥苦味。
“這天下至尊的寶座只有一個,能號令天下的權柄也只能由一人執掌。在這無上威權之下,什麼親情友愛,都不過如紙糊一般脆弱。”
“那老師,你又為何要來趟這混水呢?在家頤養天年,不成嗎?”孫銘幾乎是哀求了。
王沛之輕笑著搖頭,舉止之間,依稀可見當年的俊逸不羈。
“我作的孽,天看著,終究是躲不過的。”
他笑著搖頭,眼神朦朧,低喃道:“有時候我也奇怪,這二十多年,是怎麼活過來的,多麼希望,這只是一場噩夢,一覺醒來,元旭和我還在破廟裡煮食,黃梁還沒熟呢,我們兩個破落世家子,夢想著有一日能平靖天下,傳誦千古。”
他嘆息到底,卻哽咽住了,窗外樹影婆娑,彷彿亙古的幻境,風聲淒厲嗚咽,好似多年前看過的那場喧鬧悲涼的戲劇。
“人這一生,總會有意外在拐角等著你,不知不覺間,便會成為年少時所痛恨的人物。”王沛之微笑道,那一抹笑容,溫和而憂傷,然而隱忍決絕。
“是了結的時候了。”他轉身拿了一顆小印,遞給孫銘道:“這個你且收著,到‘那時’再用。”彷彿有萬鈞的力量,他將它放在孫銘的掌中,才舒了一口氣。
“一切,全看你的了!”
夜已經深了,雲慶宮已是一片寂靜。
鮫綃裁成的窗紗被輕彈了兩個,晨露很是警醒,睜眼披衣而起。
澗青亦是警覺,也在廓下候了,來的卻是“辰樓”在宮中地聯絡人。
“主上,裴楨那邊傳來訊息,靜王有異動。”
“他要做什麼?”
“靜王派系的人物,今晚二更秘密聚在他的別院,目前還未散去。”
“今晚?”
晨露皺了皺眉,忽然想起道:“王沛之的生辰大宴,好象也在今晚吧?!”
“果然是個多事之秋啊!”
她嘆道,想起晨間亦有人報來,道是幾位握有兵權武將家中,都有朝中之人拜訪,不禁蹙眉冷笑道:“好不容易安生幾日,難道要學曹操逼宮嗎?!可惜,今上也不似漢獻帝啊!”
她回身,斷然道:“加緊偵聽,必要時,可以支用‘干將’將相關人等誅殺!”
宸宮 第五卷 第一百八十七章 亂象
皇帝這幾日也頗為頭疼,朝堂上看似一團和氣,暗中卻都忙著在退敵的功勞簿上添上自己,抹去對頭,戶部與兵部,為了一批轉調的糧草而互相扯皮,最後竟扭打到了朝堂上,什麼官體尊嚴都不顧了。
市井裡也頗有一些奇談怪論,前次奉先殿倒塌,正逢林鄺勾結韃靼人趕明兒,於是朝野都傳說凶多吉少,這次戰爭過後,本該謠言消散,卻不料居然出了些古怪的童謠,隱射今上不孝無能,觸怒了死祖列宗,才會有宗廟崩塌之事。這種無稽之談,言官們當然不敢傳到皇帝耳邊,但他自有‘暗使’緹騎,也並非一無所知。
原本以為這等愚夫愚女之談,幾日便會煙消雲散,沒曾想,謠言越傳越烈,看這架勢,分明有人從中挑弄。緊接著,朝中官員家中也有一些不明身份的人出現,京兆尹才官復原職,又遇到了幾起武將被刺案件,他從此落下一樁毛病,聽得一個‘刺’字, 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