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瑾琛很感興趣地觀察著他‐‐在狙擊手看來,在別人這樣的目光觀察下還能毫無知覺地睡覺的,簡直是個神人,他感覺不到其他人的氣息麼?感覺不到自己的地盤被入侵了麼?
黃瑾琛試著瞪起眼睛,改變呼吸的頻率,力圖讓自己從氣勢上看起來比較有存在感‐‐終於,等他眼睛都瞪得抽筋了,寇桐翻了個身,大概不小心壓到了自己的胳膊,感覺到了疼,他不舒服地皺皺眉,在床單上蹭了一下,挪了一下胳膊……繼續睡。
都滲出血來了……黃瑾琛咧咧嘴,好像疼的是自己一樣,然後他輕輕地拿出棉簽,捧起寇桐的胳膊,拆開繃帶,把滲出來的血跡一點一點擦乾淨,重新給他上藥,包紮。
這期間醒著時候萬分精明的寇醫生就睡得像頭豬一樣,雷打不動。很早以前,聽說對於腦力勞動者而言,睡眠比食物更重要,總算讓黃瑾琛體會到了。
他半跪在床邊,小心地擦拭著寇桐胳膊上觸目驚心的傷口,時不時地抬起頭觀察一下他的表情,看見他睡得還算安穩,就放心下來。做到一半的時候,黃瑾琛突然停下來,不知道為什麼,腦子裡浮現了古代婦女給睡著的丈夫洗腳的畫面,然後因為自己的腦補驚悚了片刻,心裡卻又奇異地感覺到一種異樣的柔軟。
他就像個剛剛學會了喜怒哀樂的機器人那樣,帶著某種好奇,萬分仔細地品位著這種感覺,那是和那種激烈的、像是過電一樣的麻不一樣的感覺,好像自己被注入了某種奇異的藥品,心裡含著某種說不清明的期待,這種期待讓他的態度出奇溫柔,耐心出奇地好起來。
而都是因為一個人。
黃瑾琛心裡浮現了一個陌生的詞‐‐愛情。
因為某些奇異的契機,對一個人產生了身體上的慾望以外的渴望,這個人不是某種東西,不可拆開,不可代替,一定要是完整的他,而這樣的渴望透過調節某些人身上的激素水平,讓人處於一種非常態的快樂狀態中。
&ldo;愛一個人,是比被一個人愛更美好的事。&rdo;很久以前,黃瑾琛在一本廁所讀物上看到過這句話,當時被他忽視了‐‐因為從邏輯上來說,愛情付出的主動方通常會為對方付出更多的東西,所以他認為這是一句沒有道理的廢話。
而在這個瞬間,黃瑾琛卻突然明白了。
即使這個男人他有點流氓,非常不檢點,特別靠不住,時常會辦一些讓人氣得抽抽的事,即使這個男人他嘴裡的風花雪月通常都是心懷不軌的前奏,還是個生活不規律的菸鬼,有點小邋遢,睡著了以後像豬一樣,會無意識地搶被子,搶不贏還踹人……
但是黃瑾琛還是覺得願意、並且樂於為他做些什麼……哪怕獎勵只是一個豎起來的中指,也能讓他滿足半天。
有些事,大概只有經歷過的人才知道,或許從前覺得無聊、傻、嗤之以鼻,可是有一天,想法就突然全變了,他就像是一個發現了世界上另外一個隱秘的門的孩子,悄悄溜進去,才發現這裡原來和自己想像得不一樣。
從前他的世界裡只有任務和死人,無論是做後援,還是做臥底,都時刻要求他的神經高度緊張,和人保持著感情上的距離,時間長了,所有的人對於他來說都是一樣的‐‐&ldo;做這個用的&rdo;和&ldo;做那個用的&rdo;。
&ldo;屬於某種群體&rdo;,以及&ldo;和某個人有一樣的過去,有一樣的回憶,他知道我,我也知道他&rdo;這樣的感情又陌生、又那樣直白地觸碰到他的心裡&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