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彷彿在此刻已經分崩離析,但在短暫的調整
之後,她已經強行讓自己的思緒冷靜下來,在意識到這是一次現實入侵級別的災害之後,她強迫自己不要去關注廣場對面的火海,不要去思考整個城邦百分之九十的區域已經實質性毀滅的“事實”,而是第一時間跑到了瓦倫丁面前:“有什麼我能幫忙的?”
“安撫在教堂中避難的平民,我們需要儘可能避免教堂範圍內出現精神崩潰者,”瓦倫丁沉聲說道,“然後和他們一起等待這場風暴結束。”
海蒂立刻點了點頭,而緊接著,瓦倫丁又突然抬起頭,目光彷彿穿透了大廳的高牆,眺望著遠處。
這位大主教的雙眼中倒映著火焰和閃光,整個城邦的俯瞰圖都浮現在他的視野中。
他清晰地看到整個普蘭德在火雨中熊熊燃燒,一座座教堂在火海中化作孤島,每一座教堂都在遭受現實之外的入侵,從某個末日分支中釋放出來的熾熱惡魂狂熱地襲擊著那些仍在鳴響的鐘樓,彷彿拼命想要讓這個仍然存續的現實世界落入和它們一樣悲慘的終末中,而在那些灰燼背後,是無數高高瘦瘦的黑影。
那些黑影在火焰中靜默佇立,沉默地將城邦推入末日之中。
是太陽子嗣的爪牙。
太陽子嗣的爪牙?
瓦倫丁的神色突然微微一變,在這現實入侵級別的巨大災害面前,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似乎在很久之前就已經解決,因而幾乎被人遺忘了的“小事”。
他突然轉向身旁的一名高階助祭:“那些太陽異端還在地下聖堂嗎?!”
“太陽異端?”高階助祭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怔了一下才趕忙開口,“是的,他們還被關押在地下聖堂,有一整支守衛者大隊在看守,他們跑不出來……”
“他們從一開始就沒想跑出來!”瓦倫丁飛快地說道,“他們從一開始就想被關在教堂裡!”
“什麼……”
高階助祭瞬間瞪大了眼睛,而緊接著,在他話音落下之前,一陣沉悶的巨響便突然從教堂地下深處傳來。
就彷彿是某種巨獸在地下聖堂甦醒。
而大教堂中一些經歷過四年前某次太陽危機的神官們則在這聲巨響中聯想到了另一件事情——
四年前,數百名太陽異端聚集於藏身處,在瘋狂的血腥獻祭中召喚了短暫而可怖的禁忌之力,一輪“贗品烈日”自地下成型,險些釀成大禍。
但在此事得逞之前,他們的陰謀便被當時的新晉審判官凡娜察覺,並帶隊撲滅。
“……那是一次測試……”
高階助祭瞪大眼睛,喃喃自語著說道。
海蒂感覺到了周圍驟然上升的熱量,以及地下深處一陣強過一陣的震動。
火海升騰,鐘聲齊鳴,汽笛聲在火雨中尖銳呼嘯,不可盡數的灰燼怪物從四面八方冒出來,在塵世間肆意橫行。
凡娜經歷過許多險惡的戰鬥,她面對過邪教徒,也面對過邪教徒製造出的禁忌怪物,甚至面對過失控的幽邃惡魔和錯亂瘋狂的終焉傳道士,但沒有哪場戰鬥可以與此刻這煉獄相比。
她面對的已經不是一片戰場,而是一場突然降臨的末日。
或者說,末日其實早已降臨,只是被帷幕遮擋了到了今日,現在帷幕突然被人掀開了——生者來不及反應,便已是末日中的餘燼。
但她還活著,在火海與灰燼中殺出了一條血路,在艱難地向城邦中心那座高聳的大教堂靠攏。
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灼燒的刺痛,身體上的疲憊幾乎到了可以把普通人壓垮數次的程度,凡娜身上的甲冑也已經嚴重破損,身體的恢復漸漸跟不上損傷速度,她的傷勢在一點點加重。
但這年輕的審判官仍然在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