禎和帝看了一眼淺靈,看她依然安安靜靜,當自己不存在一樣,便也不放在心上,跟周皇后細細道來:
“不是什麼大事,近年通縣常發一種皮瘡,通縣總治了幾回,每每治完不多久又會復發。之前派了太醫下診,太醫幾番查驗,懷疑這皮瘡的出處,卻是通縣香火興旺的靜水庵。”
周皇后問道:“靜水庵?可是南安太妃清修的地方?”
“正是。”禎和帝道,“這種皮瘡雖不害人性命,也能治得好,但卻要耗費軍備倉儲的藥材,且病情反覆,經月不消,得病的男女往往面容肌膚醜陋,男不得婚,女難出嫁,乃至通縣連續三年新婚銳減,人丁不興,通縣的錢貨,也難以出入流通,外地的人都不願沾染通縣的人貨。”
“畢竟是京畿之地,若不解決,永章也要被牽連,故朕批示了根治瘡疹的奏摺。但辦事的人卻在靜水庵上止步不前,靜水庵師太乃至南安太妃都不許外男入內,不許官兵上山清查。”
“南安太妃算是朕的長輩,朕不能不給她面子,但通縣的癥結不能不除。朝會商討出幾種法子,一是嚴束律法,把得了病症的男女彼此婚配,男二十四女二十不婚,則處以罰銀。二是以講經修行為由,把靜水庵的師太尼姑引到普陀寺去,再讓太醫上山徹查源頭。”
“但第二種法子不知叫誰走漏了風聲,靜水庵不樂意,立誓說清者自清,絕不離開庵廟,因此不得行。”
周皇后聽到這裡,明白了過來,看禎和帝開始閉目養神,便給他揉按頭穴。
兩人杯中的茶水已盡了,淺靈站起來,輕手輕腳地泡茶斟茶,忽然出聲道:
“比丘尼也是凡身肉體,若凡去了靜水庵的人都得了瘡疹,她們豈會不得?豈會不著急把病治了?之所以不願太醫上山查源,是因為佛門乃清淨之地,若源頭真在庵廟之內,靜水庵便成了‘不淨之地’,香火也將不復從前,她們自然不肯認了。”
禎和帝一聽,在心裡一想,便覺淺靈果然切中要害,於是問:“那依你說,此事該如何辦?”
淺靈道:“回陛下,病源才是根處所在,非查不可,靜水庵不同意,那朝廷就把這份治病的功德,送與靜水庵便是了。”
禎和帝一個激靈:“細細講來。”
“只消與靜水庵商議妥帖,根治的方子朝廷給,湯藥則由靜水庵發放於眾,造福百姓,便說是師太日夜為百姓祈福,得佛祖點化修出了方子。如此既能清除病根,靜水庵也能名利雙收,豈不是兩全其美?”
禎和帝想了想,拊掌道:“果真是個妙法!”
他又在心裡思慮了一遭,既然這功德要給靜水庵,那就不能把朝廷中人擺到明面上來,出面做事的人離朝廷越遠越好,最好還是個女子,能出入靜水庵。
想到這兒,禎和帝的目光落在淺靈身上,她已經垂手低眉,內斂示人。
“嶽淺靈。”
“在。”
“朕問你,如果此事給你做,你幾時能做完?”
淺靈道:“回陛下,三天。”
“陛下!”周皇后有些驚慌,“那病症會傳人,淺靈年紀還小,如何能讓她去那裡?”
禎和帝問淺靈道:“你能做到嗎?如果你也染了瘡疹,朕可是不會讓你留在都城的,更不能再進宮。”
淺靈面不改色:“回陛下,我能。”
“好!”禎和帝立刻做了決定,“朕撥一隊人手給你,明日你便出宮去通縣,以女官之身促成此事。”
淺靈跪下領命:“遵旨。”
禎和帝賜了一枚令牌,撥了兩名醫正,三個小吏,和一隊神御軍給淺靈,一行人微服出行,直奔通縣。
淺靈命其他人在驛館待命,自己帶著棲月上了山。
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