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你果真要去?”
臥林看姬殊白盤腿在坐在榻上看輿圖,一個時辰了也不說話,終於忍不住先開口。
姬殊白頭也不抬,身體隨著江船晃晃悠悠:“來都來了,我看半天了,你說呢?”
臥林道:“您就不怕定王針對您嗎?”
姬殊白淡定地翻過紙頁:“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越是畏縮不前,膿瘡就會在身上留存得越久。”
臥林嘀咕道:“什麼膿瘡,分明就是著急娶媳婦了。”
姬殊白耳聰目明,聽了也不反駁,反而道:“我不似有些人,急都急不來。”
臥林聽了牙疼,在船頭站了一會兒後,又回到艙內。
“公子,您真要入贅啊?”
姬殊白終於看了他一眼,然後又撇下眼皮。
“不可以?”
臥林嘿嘿笑:“倒也不是不行,只是世家大族的公子入贅,古往今來您是頭一個。”
“那不正好,什麼功績都不用做就青史留名了。”
“公子可真想得開,人嶽姑娘都不要了,你還非要以賠禮之名把自己送出去,哈哈哈,哈哈,哈……”
姬殊白斜他一眼,臥林便老實了,做了個閉嘴的手勢。
船又行了一段,臥林又忍不住道:“公子,所以到時候我是陪嫁嗎?”
姬殊白撩起眼皮,不知是瞪,還是鄙視,總之看了他一眼,又嫌棄地收回目光。
“太磕磣了,拿不出手。”
臥林本還扭捏呢,一聽著了:“怎麼磕磣了?公子,你別看慣了嶽姑娘那樣的相貌,就嫌棄我了呀。屬下十三歲就跟著你了,沒了屬下,您上哪找這麼懂公子的隨從去?”
姬殊白哼道:“你不是覺得面子過不起麼?我去揚州,你便留在公府吧,我會跟大伯說好,讓你跟著他,他會好好教你,未來再給你相一門親事。”
臥林聽到永國公頭都大了。
永國公那個連左腳先邁門檻還是右腳先邁門檻都要嚴格講究的老古板,他這吊兒郎當的模樣落在永國公眼裡,豈不是處處是毛病?
更別提親事了,永國公給自己兒子相中的媳婦,哪一個不是年紀輕輕就成了端莊肅穆的老封君模樣?
永國公夫人都私底下跟妯娌大吐苦水,說讀了十來年書,好容易嫁出去了不用再聽西席訓話,結果嫁個丈夫比西席還嘮叨。
臥林連忙擺上笑臉:“公子,誰說屬下不原意,屬下願意得緊啊!都說水鄉多美人,只看嶽姑娘便知此言不虛,沒準屬下一到江南,就落地生根,娶妻生子了呢。”
姬殊白糾正道:“你家少夫人是齊州人士。”
“是是是,是少夫人,屬下說錯了。”
臥林本來覺得自家公子跟永國公伯侄倆一個刻板一個隨性,本性有天地之遙,可現在再一想,又覺得畏妻一道上,兩人如出一轍。
別看永國公跟茅坑石頭一樣,又臭又硬,板正愛訓人,可每每跟永國公夫人吵架,都是一邊嚴肅不可褻瀆地責怪妻子“太不像話了”,一邊接過扔出來的玉枕,氣呼呼去睡書房,翌日還得乖乖起早去給老妻梳頭髮畫眉。
嶽姑娘的氣性比起永國公夫人只大不小,自家少爺還是嫁過去的,臥林覺得他以後有的氣受。
所以,以後他在江南落地生根了,家裡一定要多起一間屋子,留給公子被趕出來的時候睡。
臥林滿腦子想入非非,船身微微晃了一下,停泊了。
渡口立著一塊巨大的石頭,上面刻了字,又用紅漆填描出來。
長水渡口。
姬殊白帶上斗笠,鑽出了船篷。
“走。”
臥林驅散那些不正經,提神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