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讓他走火人魔的話:見路不走。羅家明把這四個字奉為至理,花重金請著名書法家書寫,請高階技師裝裱,腦子從此就不正常了,而此人既非賢士也非富豪,僅初中畢業,在柏林以出租一間16平方米的小店鋪為生,住一套很破舊的40平方米小房子,根本不具備解決羅家危機的財力,而且此人與羅家明的關係僅僅是一次萍水之交,也不具備鼎力相助的基礎。林雪紅所籌備的9月5日柏林債權人會議,其指向正是這個名叫“葉子農”的人。傳真件的文字是手寫的,內容之多,條理之清晰,並沒有一般女人在這種悲痛之時的語無倫次。
梁士喬看過之後,心裡既有同情,也有對文字背後東西的洞悉。
又過了十幾分鍾,戴夢巖的這場戲拍完了,一男一女架著她走向一把椅子,她已經累得幾乎站立不住了,但還是伸手指了指梁士喬所在角落的位置,另一個工作人員馬上把椅子搬到梁士喬旁邊。戴夢巖在梁士喬旁邊坐下,對工作人員說:“謝謝!”等3個人走開了,用紙巾抹了一把臉上的汗看看梁士喬。
梁士喬把傳真件遞給戴夢巖,說:“你自己看吧,林雪紅根本沒要求你參加葬禮,連暗示都沒有,她沒這個心思了,她關心的是債務。”
戴夢巖接過傳真件說:“蘇老師猝死這事早晚要見報,別人可以不去,我不能。她關心債務,我也關心,我的錢也是這麼拼死拼活換來的。”
梁士喬擺擺手說:“不說這個了,你先看著,我出去抽根菸,回來再談。”
梁士喬到外面的樹蔭下抽了一支菸,回來。戴夢巖看完,不屑地說:“見路不走,這人腦子不正常!他自己還蜷在破屋裡呢,有能力他早掙錢了,還用等到現在?如果葉子農能解決問題,羅家明還不知道去那兒給自己找條生路嗎?還輪得著她林雪紅出面?這錢,沒指望了。”
梁士喬說:“林雪紅寫了那麼多,也許就是這個意思,讓你自己得出這個結論。你看她的文筆,條理清晰,思路清楚。羅家出了這麼大的事,她還沒亂方寸。”
戴夢巖沉思了片刻,有些疑惑地說:“蘇老師也是有點知名度的人,這都三天了,怎麼一點訊息都沒聽到呢?”
梁士喬說:“貧居鬧市無人問嘛,封鎖訊息,大家都避免了尷尬。你之前沒跟林雪紅聯絡過,她一樣知道你參加頒獎典禮,這就是你想讓外界知道的。”
戴夢巖說:“你帶上點錢,人去了,禮就到了。”
梁士喬問:“帶多少呢?怎麼讓人知道你是來悼念的還是來討債的?”
戴夢巖想了想,說:“一萬美金吧。”
梁士喬點頭表示同意,說:“我看也得這個數,要落個討債的名還不如不去。”
戴夢巖自知36萬美元沒多大希望了,可心裡還是割捨不下,茫然地說:“梁哥,要在那麼短的時間內生出那麼大一筆錢,你覺得有可能嗎?”
梁士喬說:“就是組織搶銀行都來不及了。”
第三章
紐約肯尼迪機場停車場,一輛黑色凱迪拉克轎車裡,精神極度憔悴的林雪紅斜靠在後座上睡著了,她太累了,是心累,是精神極度疲憊,然而即使在睡夢裡她也沒逃過恐懼,她正做著一個幾乎是現實境況真實寫照的夢,她夢見自己掉進海里了,洶湧的海水眼看就要把她吞沒了,驚恐中她的手拼命地四處亂抓,試圖抓到哪怕是一根最小的小草。
司機開車門的聲音把她驚醒了。司機開啟駕駛座的車門探進身子,說:“林姐,梁先生到了。”說著,把接客人用的硬紙牌子放到儀表臺上,牌子上寫著“梁士喬”三個字。
林雪紅趕快整理一下衣服和頭髮,下車與梁士喬握手,寒暄道:“梁先生,辛苦了。戴夢巖說您把去巴黎的行程都改了,真過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