祚徵不停地重複著,忽然又像想起什麼似的,抓住耿利郡的雙肩,不停地搖晃著:“荊州軍呢?林純鴻到了沒?”
耿利郡被搖得七暈八素,好不容易待錢祚徵停下來,說道:“荊州軍並未停留,驅散孫可望後,又掉頭往東南方向走了……”
錢祚徵大吃一驚,林純鴻這麼急著往東南方向行軍,難道想殺雞用牛刀,徹底將李定國部一網打盡?為一李定國,荊州軍居然出動三萬人馬,目的絕不是那麼簡單!
錢祚徵想破了腦袋,也猜不透林純鴻的用意,只好不去想,問道:“為何不叫醒我?”
“林純鴻進了城,屬下本準備叫醒大人,卻被林純鴻阻止,說讓大人好好睡一覺。林純鴻對大人讚不絕口,說汝州正因為有了大人,才免遭荼毒,整個河南,無一人能趕得上大人。臨走之前,林純鴻還……”
耿利郡停住了話頭,頗有點忐忑不安,不知如何措辭。自林純鴻離開後,耿利郡就一直在琢磨錢祚徵與林純鴻之間的關係,甚至還懷疑錢祚徵早已投靠了林純鴻。
“有話快說,吞吞吐吐算什麼!”錢祚徵對耿利郡停住話頭莫名其妙,有點惱火。
“林純鴻留下了五萬支弩箭,還說,三天之後,程舒會送十萬支弩箭過來。而且,林純鴻還留下了五門火炮和三十名炮手,說供大人驅策……”
錢祚徵張大了嘴巴,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現在,他才明白,原來耿利郡在懷疑他與林純鴻暗中有聯絡。錢祚徵懶得與耿利郡費口舌,默然半晌,方對耿利郡說道:“走,帶我去看看火炮……”
……
汝州城城牆東門處,黑亮的炮筒閃耀著金屬的光澤,一枚枚子銃整齊地碼放在炮筒三丈之外,子銃旁邊,三十名炮手排著整齊的佇列,右手撫胸,對錢祚徵行禮。
錢祚徵回了禮,上前撫摸著炮筒,感慨萬分。前些日子,如果有這五門火炮,汝州何至於吃緊至斯!
“荊州軍中管這種火炮叫霹靂炮,一門火炮配備九枚子銃,射程長達千步,一分鐘最多可發射六次,可配備開花彈、實心彈,破陣、攻城均可用……”
旁邊,一名指揮官模樣的炮手不停地解釋著。
錢祚徵雖為文臣,卻身先士卒,手刃過賊寇數人,又指揮了汝州保衛戰,對火炮的作用當然熟稔至極。射程千步,足以阻止賊寇靠近城牆,即便賊寇不計傷亡,從陣中狂奔千步至城牆,也成了強弩之末,根本無力繼續爬牆。
更讓錢祚徵感到不可思議的是:十五萬支弩箭,五門火炮,外加三十名炮手,至少價值十萬兩白銀以上,林純鴻說給就給了,連眼睛都未眨一下。
到底是亂世之梟雄,還是治世之能臣?
錢祚徵無法給出結論,末了,只好在心裡嘆道:也許,是兼而有之吧,如今之大明,臣不安其位、民不樂其地,沒準就需要林純鴻這樣的梟雄……
兵敗如山倒,用來形容此時的孫可望,最為恰當不過。
縱然張獻忠、孫可望都視攜裹的百姓為草芥,但是,被荊州軍追得狼奔豕突,這種感覺實在是太糟糕了。孫可望好不容易甩脫了如影隨形的荊州軍,找到了喘息之機,紮營於臨汝一處山崗上,令張百川四處收攏賊寇。
收攏的結果,讓孫可望憤怒萬分,六萬多亂民,十停去了八停,餘下不過萬餘。
孫可望一口悶氣無法宣洩,高舉著一口明晃晃的腰刀,向身邊的一棵小樹猛砍。
小樹僅僅碗口粗,孫可望的力道相當大,一刀就將小樹攔腰砍斷,樹冠歪倒在地,發出一陣嘩嘩的聲音。
孫可望正準備繼續砍上幾刀發洩怨氣,卻被張百川拉住了胳膊。張百川用手摸了摸樹樁上的缺口,缺口整齊、光滑,足以顯示孫可望精湛的刀技。
張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