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平靜,依舊帶著凜冽的冰涼質感。
只是,握著她的那隻手偶爾會略微收緊一下,彷彿微不可遏的抽搐。因為只是小動作,除了她,再沒有第二個人會察覺。
或許是因為疼痛,方晨想。大概是酒精令他的傷口不舒服了,也有可能是傷口根本已經裂開了。
所以,當她每承受一份來自於他的力道的時候,她的心就不由自主地往下墜低一分。
後來她甚至開始臆想,一會兒韓睿到底能不能支撐著自己走出去?
倘若傷口真的崩開了怎麼辦?血跡滲出來印在衣服上,如果被別人發現了怎麼辦?
她不知道商老大是個什麼樣的人,不過自認為還是有點危機意識的,而且得益於初中時候那些亂七八糟的書看得多了,總會不自覺地有危險鏡頭躍上腦海。
而事實上,令她擔心這些的最主要原因則是,很顯然韓睿並不想讓別人發現他受了傷。他今天當著商老大的面,以及在眾目睽睽下的一切舉動,都分明突顯了這一點。
所以,如果功虧一簣,或許後果不會太好。而她,是不是也會跟著遭到池魚之殃?
好不容易熬到結束散場,方晨只覺得自己的手上已經覆滿了冷汗。
韓睿將最後一根菸掐滅,這才將嘴唇附過來,以一種旁人看著極其親密的姿態,靠在她的耳邊低聲說:“扶我。”
他的氣息溫熱,隱約帶著壓抑的隱忍,握著她的手指再次收緊。
而她終於明白,為什麼他需要帶個女人來到這個看似完全沒有必要有女人出現的場合了。
“我就是你的工具嗎?”手臂環住他的腰,方晨暗暗用力的同時,以極細微的聲音咬牙道。
他沒有回答她,只是垂下視線,恰好看見她的頭頂,還有細碎劉海下的大半張側臉。
其實光線這樣暗,本應該什麼都看不清楚才對,但或許是她的面板太好了,此時竟隱隱透出一抹象牙白色的微光,又彷彿那樣柔軟,觸手可化。
靠得太近,她身上有淺淡的香氣,幽幽地襲過來。還有那張微微抿著的嘴唇,唇角上翹,唇色嫣紅,就像成熟了的櫻桃,泛著甜美的味道,讓人忍不住嘗一口。
韓睿的心裡倏忽一跳,隨即便微不可見地皺起眉,竟也不知是因為起身的動作牽動了傷口,還是為了自己方才那一瞬間的怔忡失神。
好像很久都沒有和哪個異性如此貼近,方晨每走一步,都似乎感覺到有溫緩的氣息吹拂過頭頂。
當走到亮處的時候,她只慶幸兩件事:一是,韓睿的自控和偽裝能力非常強大;二是,他今天仍穿著黑色的襯衫,很好的遮掩了一切。
商老大站在車邊提議:“這兩天天氣不錯,明天去打球,怎麼樣?”
高爾夫?方晨忍不住暗自唾棄了一下。原來混他們這一行的都這麼講究生活品質了嗎?搞得倒像是社會上成功的精英人士,在藍天綠地間瀟灑地揮舞球杆。
結果不等韓睿回答,她已經轉過頭,望著他提醒道:“你答應明天陪我去香港澳門玩一個星期的,不會忘了吧?”她的語氣不算太溫柔,聲音倒是很低,似乎不想讓旁人聽見,可是偏偏大家又都離得足夠近,傳進耳朵裡反倒有種恃寵而驕的意味。
韓睿只是笑了笑,“商老,恐怕我們要再約時間了。”
“沒問題!”商老大呵呵笑道,眼裡閃著精光:“既然允諾了,自然就要做到。方小姐,今天很高興能認識你,祝你旅行愉快。”
“謝謝。”方晨挽著韓睿,不冷不熱地應了句,表情仍和在宴會廳裡的時候差不多。
一進到車裡,謝少偉便拿出手機給阿青撥電話。
韓睿坐在後座,臉色微微有些發白,按住左腹部低低喘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