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將頭靠在車壁上包著的軟錦墊子上,苦笑著向祖雍抱怨道。
祖雍嗤地一聲笑出來看向宜秋:
“看這些老狐狸們,我倒是比你看得清楚些。新帝登基,如今正是永珍更新的局面,聰明人此時表明立場誓死效忠新君才會得重用,那些自作聰明的騎牆派,到最後恐怕倒黴的還是自己。”
誇起新帝,祖雍心裡泛起酸意,但他很清楚,新帝確是年少英明,將來會有番作為的人。
不止他這麼看,他那三朝戶部堂官的老父也這麼看——也正是因此,才不願自己和林家女多做糾纏,免得節外生枝得罪了新帝。
“唉”,祖雍老氣橫秋地嘆出聲。
宜秋聽見了,眸光一轉笑嗔道:
“說這些老狐狸們呢,你嘆什麼氣?”
祖雍胡亂掩飾道:
“沈遲家世清白全無根基,連個舉人都沒中過,四十歲上還是縣衙裡的一介小吏,是偵破過幾次大案手段了得,可你想想,大宸開國百年來,地方上有些手段的能臣循吏多如牛毛,這其中進士及第之人比比皆是,何以獨獨他沈遲能青雲直上?”
“他比陸祥這些庸碌之輩睿智得多也聰明得多,此時辦案替皇上解憂,才會更被賞識重視,為了這個得罪個把權貴怎麼了,趟個渾水怎麼了,愈是這樣才愈發顯得出沈遲的難得和高明來,自然也會愈發聖眷隆寵。”
“嘻嘻”,宜秋揶揄他道:“這裡頭的彎彎繞你倒是很有洞見,無師自通。”
言下之意有其父必有其子,身為三朝戶部老尚書,祖法成擅長的並非只有斂財,還有政治投機。京都中談論最多的便是他給自己三個女兒找的三名乘龍快婿,權貴、武將、清流三派勢力全都佔了,可見背地裡費了多少思量。
祖雍當然聽出了宜秋的話外之音,面上卻對著宜秋暖暖地笑了笑,只當宜秋這是誇讚,卻在心裡偷偷腹誹,你那父親只怕比我爹還要厲害,他懂的彎彎繞更多。
想起自己老父,祖雍也是一陣黯然。
祖法成雖未明確表現出重回朝堂的意圖,但確實是在待價而沽,只等時機一到,他以力挽狂瀾的姿態出現,幫助新帝拯救財政,在晚年之時重回權力核心。
只是要在此時啟用他的老父親重掌財政大權,一定是面臨了極大的危機無法排解才不得不求他出山。他的老父與沈遲不同,老父最大的缺點是大家小家兩不誤,充盈國庫的同時也中飽私囊,若非生就的翻雲覆雨之手,祖家恐怕早就被抄家幾百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