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戴著,萬一呢。
十幾年前,無懼營出征之前。
婆婆用了足足一個月的時間,親手編了一千二百多根紅繩,又親手交給了她的大兒子。
她說,讓孩子們都戴上,能驅邪避災。
她大兒子,那位被無數人敬仰的無懼營將軍笑著說,娘啊,你可真是迷信。
她說萬一呢。
瞎子臨死之前,把紅繩放在林葉手裡的。
瞎子說:“崽兒啊,你記住,無懼營裡不該死的漢子們,都死在戰場上了,該死的都活著呢。”
他還說,我該死,瘸子該死。
瘸子說他看到你脖子上戴著的紅繩了,是將軍的母親親手編的,絕對是。
瘸子還說,無懼營的後人來找咱們了,咱們到時間了。
瞎子問他說你下得去手嗎?如果下得去,你殺我,我給你酒裡下毒,你殺了我之後你再喝了酒。
瘸子說,我再聞聞血腥氣應該還能心狠手辣
於是,瞎子對瘸子說那你去準備吧。
林葉看著這條紅繩,顏色和他戴著的那一條不大一樣,更深,已是褐色。
或許,是因為染了血吧。
瞎子說:“崽兒,當年將軍他們死,就是被陷害的,只是我也不知主謀是誰。”
“咱們怯莽軍天下無敵,婁樊人知道打不過咱們,所以就收買了怯莽軍中的人。”
“如果有咱們無懼營開路,怯莽軍不可能中了埋伏,咱們無懼營裡的漢子,個個都堪比最好的斥候。”
“可是出征之前,有人傳大將軍將令,調無懼營先出發往北行山勘察地形。”
“那將令是假的,無懼營被調往北行山,而怯莽軍大隊人馬卻去了北亭山。”
他攥緊了林葉的手:“我和瘸子該死,是因為我們倆察覺到了問題,因為傳令的那個傢伙,是咱們無懼營的校尉,叫邢落庭,我和瘸子,都是他的兵。”
“我倆本應該在察覺不對勁的時候,去告知咱們將軍,可我們又太信任邢落庭了,沒想到他會害人。”
“邢落庭後來要殺我們,我是神弓手,瘸子是我的護衛,我倆當時沒和大夥在一起。”
“邢落庭殺了他手下所有兄弟,再來殺我們,被我們察覺,我倆不是他的對手,也只是勉強逃了出來,若非被你師父撿到了,我倆大概死路一條。”
瞎子說完這些話已經沒有什麼力氣了,林葉讓他先處理一下傷口,先止血。
瞎子說,不必了,瘸子死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我倆相依為命十幾年,他死了,我不死,倆人都是孤單。
瘸子一直都跟我說,他最怕的就是孤單,還總說想搬到一起住,是我不準,我說我不孤單,我也不怕孤單。
我不是不怕孤單,我是更怕我倆住一起,每天夜深人靜的時候,一定會聊到從前。
瞎子還說,崽兒啊,我趁著有力氣就跟你多說一些,你都要記住,別嫌我煩。
邢落庭一定還活著,可我倆查了這麼多年,只查到他有個親信在雲州,原來叫高進忠,現在叫高顯,搖身一變是個大生意人了。
瞎子說,北野王當年下了死命令查出叛徒,所以邢落庭和高進忠他們,一定都已改名換姓。
北野王殺了不少人,大部分被婁樊人收買的叛徒,應該已經死了,可只要還活著一個,那血海深仇就還在。
林葉記住了,都記住了。
瞎子趴在他身上,問他:“崽兒,還冷嗎?”
林葉說冷。
瞎子說,崽兒,對不起,我得挪開了,我怕一會兒我屍體冰了,你更冷。
可他沒能挪開就死了,趴在林葉身上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