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事可以瞞得住,但經不起時間考驗,林葉才來雲州的時候,自然不會有人在意他從何處來,又是誰。
然而此時的林葉,已經在不知不覺間走到了那個許多人開始注意他的位置。
拓跋烈一句天子將知你名,似乎是在點醒林葉什麼。
拓跋烈不可能不知道林葉是婆婆的養子,是老么。
就算小姨沒有把這些事告訴他,他也一定早已知曉。
所以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讓林葉思考了許久。
小姨曾經說過,當初被算計被陷害的不只是大將軍劉疾弓一人,也不只是怯莽軍一支隊伍。
北野軍能夠減員半數回來,就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沒在冬泊全軍覆沒,顯然有些人很失望。
所以林葉也知道,拓跋烈心中也憋著一口怨氣,小姨心中當然也有怨氣。
如果天子知道林葉是劉疾弓夫人的養子,那麼林葉就不得不走到明面上來。
拓跋烈想用林葉這個身份,來翻一翻當年的舊案。
他的目的不是翻案,他的目的是利用這個舊案,把謝夜闌從雲州趕出去。
想到這,林葉緩緩吐出一口氣。
小姨說不許他去,是因為那肯定是九死一生的局面。
可若不去,這個案子,就到不了天子面前。
業郡王再怎麼無能,再怎麼廢物,也有足夠手段讓拓跋烈都不敢輕易的舊事重提。
況且,這十餘年來,天子一直都對拓跋烈不放心,就算拓跋烈要舊事重提,天子都未必會真的提。
林葉不一樣。
因為大將軍劉疾弓已經死去多年,翻案,最多也只是給劉疾弓追授個什麼爵位罷了。
天子不在乎給死人追封,哪怕是封王他都樂意,況且還是一個已經絕後的死人。
當年對戰死的劉疾弓和陣亡的怯莽軍不罰不賞,是因為那是個特殊的時期。
才穩住皇權沒多久的玉天子,不敢讓百姓知皇族醜聞。
林葉一邊走一邊思考這其中關鍵,許多事只要串聯起來,也就不會顯得那麼高深莫測了。
世子謝夜闌是業郡王的獨子,他來這,目標當然是拓跋烈。
拓跋烈為了自保自然要反擊,可他不可能如對付布孤心那樣對付謝夜闌。
如果當年的案子翻了,坐實了業郡王勾結婁樊人,通敵賣國
謝夜闌這個雲州城主,還怎麼可能坐得穩?
不對這其中還有什麼關鍵。
林葉想到了自己之前的推測。
契兵營並不是謝夜闌的目標,可能北野軍才是。
但玉天子連拓跋烈都不信,又怎麼可能會放心把十萬最善戰的北野軍交給謝夜闌?
玉天子不信權臣,更不信他的兄弟姐妹和同族。
謝夜闌明知道一旦掌握兵權,就觸及了玉天子的底線,那他為何還要這樣做?
小姨剛才說,自兩年前開始,天子便時常感到不適,心口痛的毛病折磨的他格外難熬。
想到這,林葉心中一念通達。
謝夜闌,好大的野心。
有人要害天子,謝夜闌就是他們挑選出來的皇位繼承者。
也許不是有人要害天子,而是有很多人要害天子。
因為這位玉天子,當初殺了不少人,歌陵血流三日的仇,他們還沒忘呢。
當年,天子的父親還是一個偷偷種田的落魄皇族,突然被披上皇袍帶去歌陵即位。
可是老皇帝在位十三年,被權臣架空,實打實一個傀儡,還是一個沒尊嚴的傀儡。
那十餘年間,朝廷裡的權臣凌駕於皇權之上,老皇帝性子又懦弱,被死死拿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