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泊
這條看起來已經坑窪不平的官道上,並沒有多少行人。
冬泊的破敗,遠非一年兩年就可治癒,就算是再努力,傷疤也得一點點的好轉。
這條官道當初還是大玉派人過來修的,目的是為了讓大玉的軍隊可以從雲州儘快支援到冬泊來。
戰亂之後,有人故意將官道破壞,目的倒也簡單,只是不想讓大玉的軍隊儘快過來。
此時已近正午,官道兩側的樹木現在都很稀疏,所以也遮不住什麼陽光。
陸暖走在這樣的路上,看起來倒是沒有任何感觸。
他從來都不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也從來都不容易展現出自己的喜怒哀樂。
他就像是一個與這世界格格不入的另類,因為他看這世界的眼睛,永遠都是那麼無情。
他所信奉的,最起碼和上陽宮一直都在宣揚的那些東西完全不一樣。
陸暖從不認為人是多高等的生物,也從不認為人創造出來的秩序合理。
這是上陽宮最厲害的地方,包容因為陸暖的這些想法對於上陽宮的教義來說,也是異端。
陸暖始終覺得,人就是萬物眾生中很普通的一種。
修行者,就像是其他動物中比較強壯的那一類。
比如老虎很兇,但並不是所有的老虎都能成為虎王。
比如老鼠很弱,但並不是所有的老鼠都殺不了貓。
陸暖覺得,所謂自然之道,永遠都不該拋開弱肉強食的法則,若拋開了,那就是強行的把自然之道給曲解了,按照人的意志曲解了。
所以在上陽宮奉玉觀內,很多人都不喜歡陸暖,甚至害怕陸暖。
連陸駿集在大部分時候都要躲開自己這位二叔,哪怕他們兩個是彼此唯一的親人了。
陸駿集怕極了陸暖,小時候他家裡遭逢鉅變,他不得不來投靠陸暖,可陸暖並沒有對他有什麼溫柔的關照。
或許在陸暖那樣的人看來,雖然陸駿集的父母之死,是因為他仇人上門所致,但這也屬於自然之道的一種。
狼王咬死了別處的狼王,然後別處的狼群過來咬死了其他的狼,這是自然法則。
陸駿集非但沒有在他這得到過什麼溫柔關照,他對陸駿集可以說無比苛刻。
因為陸駿集不能修行,陸暖還很憤怒,甚至覺得陸駿集這樣的廢物,已經沒有刻意培養的必要了。
陸駿集在奉玉觀能成長起來,並且成為大禮教神官之一,他最感謝的人只有掌教真人。
是掌教真人發現了他的天賦,給了他無與倫比的支援。
但陸暖每每看到他研製出來的那些東西,都會冷言譏諷幾句。
在陸暖看來,最高階的法器和藥物,最厲害的各種東西,當然要配備給最厲害的人才合理。
陸駿集這樣的人,靠著消耗掉大量的人力物力財力,才勉強具備和修行者一戰的結果,完全是浪費。
每一次陸駿集造出什麼讓他自己覺得驕傲的東西,陸暖都會冷冰冰的告訴他一句話。
“如果把浪費在你身上的那些東西都給我,你猜我能殺你幾次?”
正因為他如此的不近人情,他在奉玉觀的人緣差到了極致。
這次他孤身來冬泊,雖是他自己願意來的,但沒有一個人願意跟他來,就足以說明他在奉玉觀中的人緣有多差。
就正如此時此刻,別人若看到冬泊這一番慘烈的場面,一定會心裡有些感觸。
而陸暖卻覺得這殘破這慘烈,很美。
他認為這是一種自然現象,人間的兵禍,和一場暴雨,一場洪災,沒有什麼區別。
因為在他看來,暴雨很美,洪災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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