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訕訕地走了。
王悠悠笑著說:“她就是我阿姨,我爸爸的第二個老婆。”小寞一下子想到了趙安。原來是後媽。
王悠悠一點也不躲閃,告訴小寞他們自己的媽媽和爸爸在她小學三年級時就離婚了。在大人們異樣的語調中,王悠悠知道離婚的原因是媽媽跟著她的初戀情人走了。王悠悠的媽媽過去是個唱歌的,但是後來倒了嗓子就分配到煙糖公司做營業員,認識了王悠悠的爸爸,單位裡的採購員。在王悠悠的記憶中,媽媽在大衣鏡前留意自己穿戴的時間遠遠大於給她檢查作業的時間。而爸爸一直話不多,但是媽媽總是說爸爸“賊門檻”。對於父母,王悠悠不像小寞那樣依戀,雖然小寞有時候覺得自己的父母過於平常和市民氣了。
“我阿姨和爸爸是前年結婚的,她還帶來了一個弟弟。”王悠悠指了指牆上的四個人的合影,斜著眼睛笑了,小寞覺得她的眼睛比平時更深不可測,甚至有種跌進去的感覺。
尤麗似乎很同情地說道:“你後媽對你好嗎?”
王悠悠“咳”了一聲:“挺不錯的,沒像你們想象中的虐待我。”
三個女生一下子輕鬆了,馬上噓寒問暖地詢問王悠悠休養的情況,還把班級中的各種瑣事一一彙報。四個人吃吃地笑了一會兒。小寞覺得王悠悠是真的把她們當朋友的,於是格外賣力地模仿不少老師對於王悠悠骨折這件事的長吁短嘆。小寞天生有這個本事,小時候經常喜歡模仿電視中的各色人等,特別是才子佳人的片段,經常被媽媽笑罵。成年後,這個本領愈發強健,但是很懂得收斂地不輕易示人。
坐了一會兒,大家感到有點暖和了,就說時間不早了,該回去了,讓王悠悠早點休息。又是阿姨出來,客氣地把她們送到樓梯口。
回家的路上,江至洋先開口:“王悠悠真有本事,我覺得我們都不如她。”江至洋一向很崇拜王悠悠,雖然她不會像小寞那樣和王悠悠纏得那樣近。因為王悠悠似乎對小寞有著一絲偏愛。
尤麗不像平時那樣很快地發表意見,而是嘆了一口氣,揚了揚眉毛:“她是我見過的第一個爸爸媽媽離婚 的。”
小寞想的卻是——不是第一個,是第二個了。趙安家的也是後媽。
自從知道這件事情以後,小寞就在第一時間把它告訴了趙安。趙安沉默了一會兒,眉頭皺得很緊,就像一個老頭子。小寞想他一定在感受王悠悠的感覺,他們不說話時,都有一種讓人卻步的生疏。而他們的經歷又是那麼的相似,有時候小寞想如果無關性別,她不知道該如何取捨兩個人。趙安聽了,嘲笑小寞的一廂情願,他說他和王悠悠只是有相似的家庭背景而已。他們完全不同,王悠悠會比他們走得都遠,而小寞才是和他相同的人。當時的小寞很陶醉,在和趙安分手後的幾年中,她覺得這是真的。
快過年了,小寞的媽媽說今年要好好地過一下年。小寞想起去年,一場甲肝讓整個上海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媽媽每天神經兮兮地去上班,不耐煩地嘮叨親戚們要買球蛋白,還把小寞送到了奶奶家,說是要把小寞隔離起來,讓奶奶提醒小寞不要出門,最好每隔一小時用固本肥皂洗一次手。小寞覺得自己比那些真的生肝炎的人還不如,聽說很多得病的人因為沒有病床,就在家休養,還可以到處走動,而自己竟被軟禁了,連年夜飯也是草草了事。小寞第一次覺得疾病是那樣的可怕,遠不是小時候打針吃藥後的雞心蛋糕和香草巧克力可比的。小寞一下子就想到了脆弱這個詞,一陣心悸。
而今年,媽媽早早地就醃製了鰻鯗、鹽水鴨、醬油肉,還提醒爸爸關照徒弟們回鄉時多帶兩隻老母雞來。小寞聽了,心花怒放,饞涎欲滴地盼望過年。二十年後的小寞看著日曆上的正月初一,想的是該怎樣安排好自己的拜年計劃,父母、公婆、客戶、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