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盒精緻的金蕊荷花酥就擺在案几上, 與簡陋的小竹屋格格不入。聞致所說的話,就像這盒糕點的奶香一樣誘人。
風爐上的熱氣蒸騰,頂動壺蓋發出咕嚕的聲響, 聞致還在等明琬的答案。
「你總將我與五年前比較, 這讓我覺得,你只是在懷念那個圍著你轉的姑娘, 只是想找回過去的影子。」
明琬已過了雙十年華, 閱歷和經歷不同,無法再像五年前那般憑一腔少年意氣做事。她眸色微動, 措辭許久,平靜且明白地告訴聞致, 「我不可能再回到過去了, 亦沒了當年的感覺,回到長安後你或許就會失望:為何現在這個明琬, 和以前那個傻姑娘不一樣了……這樣,也能接受麼?」
聞致「嗯」了聲, 喉結動了動, 像是在做一個艱難的決定般道:「只要你在我目之所及之處,在我能找到的地方。」
他將情緒藏得很深,但明琬依舊看到了他眼底遮掩不住的執著。
明琬的沉吟令聞致不安。他抿了抿唇,亮出了自己最後的籌碼,道:「若是不想談私事,便談談公事。」
明琬抬眼,聽見他道:「我願誠求你為府上侍醫,繼續行醫治病,想走隨時能走。明琬,你不會拒診病人, 對麼?」
為醫者,入門的第一堂課學的就是人命具重,有貴千金,不分貴賤,不可拒診。
聞致走後,明琬一個人坐在收拾妥當的空蕩竹屋內,想了許多。
聞致太會洞察人心了,以退為進,步步為營,字字句句皆是說到了她的心坎裡。
他先是精準地點明目前形勢之嚴峻,再搬出對明琬而言頗為重要的含玉和姜令儀,最後再放低姿態懷柔,給出的條件令人無法拒絕。直到此刻明琬方明白,聞致能坐到如今的位置靠的並非運氣,只要他肯花心思,自能籠絡人心。
明琬有時真不明白,聞致如此聰慧,可為何之前和她的相處會淪落到如此糟糕的地步?
大概如同他自己所說,他以為明琬什麼都能自行參悟,故而不願在她身上多費心神罷了。
聞致是偏執的,認定了東西便是毀去也絕不放手,但至少,五年後的他學會了退讓。
至少,他如今願意為明琬費心妥協。
在太湖,在杭州,亦或是在長安,只要能懸壺濟世,重操舊業,其實並無區別。何況有一點聞致說得極對:李緒如此危險,她不能用含玉的命去賭。
第二日,明琬收拾好包裹,裹緊了小含玉身上那件桃粉色的兔絨斗篷,牽著孩子的手推開院門一瞧,只見狹長的竹徑上,兩輛馬車遙相對峙。
見到明琬出來,馬背上的章似白晃悠著鞭子,先是一聲令下,命雜役道:「去將張大夫的箱篋搬上來,快快快!」
聞致從另一輛馬車上下來,一襲鴉青色的狐裘貴氣無雙,沉聲瞥向身側侍衛道:「小花!」
小花作勢擼袖子,侍衛們訓練有素,氣勢洶洶。
兩撥人堵在大門口,隨即大眼瞪小眼,爭執了起來。
若論氣場,畏縮的雜役們自然不是聞府侍衛的對手,但章似白江湖野慣了,渾然不知懼怕為何物,於馬背上彎弓搭箭,一箭射出,擦著小花的臉頰釘入木門,挑釁十足。
小花眯起琥珀色的眼睛,拇指一撥,刀鞘出刃三寸,顯是被激起了鬥志。
「娘親,白白是要打架麼?」小含玉扯了扯明琬的袖子,揚起肉嘟嘟的臉來,嚴肅道,「不要白白打架,好不好?」
明琬籲出一口白氣,頭疼道:「都住手,別鬧了!」
劍拔弩張的兩派人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收弓回箭。章似白翻身下馬,高束的馬尾天生微鬈,像個豪爽的異域遊俠,故意揚聲道:「張大夫,東西都收拾好了麼?趕緊走,這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