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在那張足以躺四個中等身材的男人而不嫌擁擠的床上,頭靠著軟枕閉目養神,潔白的手放在黑色綢緞被面的被子上,就像一片在漆黑江河上漂浮的雪花,不知什麼時候會被黑暗吞噬得涓滴不剩。
這一剎,阿寶突然有點心疼這個人。
“倒杯水來。”印玄道。
阿寶回神,發現他不知道什麼時候睜開了眼睛,目光灼灼地看著自己。銀白的髮絲、蒼白的面容也減不淡那兩點精光閃爍的瞳孔。
……
他該心疼的是自己吧?
阿寶把剛才莫名其妙的念頭按捺下去,屁顛屁顛倒水去了。
等他倒完水回來,印玄似乎睡著了。頭半仰著,白髮如雪水般流淌了一身,一直垂到手腕上,嘴巴抿得很緊,好似戒備著什麼。
阿寶放下水杯,猶豫著要不要伸手幫他把被子往上拉一拉。
如果拉呢,勢必會驚醒他,不好。
如果不拉呢,也許會感冒。
會感冒嗎?
阿寶對這個猜測不是很確定。也許長生丹除了長生不老之外也有百病不侵的功效吧?他如是安慰自己,最終心安理得地把手縮了回來。
老鬼端著盆熱水進來,放到另一邊床頭櫃,看了眼只蓋到腹部的被子,責備的目光立刻掃過來。
“……”蓋被子難道不應該是每個人自己做好的事情嗎?別人幫忙算是好人好事吧,不幫也天經地義,他那個是什麼眼神?怎麼搞得像是他沒盡到義務。
阿寶在心裡橫著小曲兒,狀若漫不經心地挪開視線。
老鬼打了個響指。
印玄身上的被子像被一條無形的繩子牽著似的,一點一點地往上挪動。
阿寶用眼角盯著,看著印玄的手壓住被子,以至於被子無法再往上時,印玄的手突然抬了起來,讓被子順順利利地該到了胸口。
……
如果老鬼不是老鬼,而是個女鬼,又或者印玄不是印玄,而是個老婦人,那這一幕場景將又會是一段可歌可泣的人鬼情未了的愛情故事。
可惜老鬼是老鬼,印玄是印玄,所以這種詭異的老夫老妻氛圍讓他覺得……有點有礙觀瞻。
老鬼道:“過來,給主人擦臉。”
阿寶道:“那你做什麼?”
“你打算做晚飯?”老鬼看著他,淡淡道,“我不需要吃,主人可以不吃不喝一個月。”
“……”阿寶諂媚地走過去,“擦臉是吧?放心,關於這方面的技術,我是權威。”
老鬼面無表情地把毛巾遞給他,然後頭也不回地走出去。
等他人出去之後,阿寶才嘀咕道:“又不是發燒,為什麼要擦臉?莫名其妙。”他拿著毛巾在印玄的臉上比了比……
雖然隔著毛巾,但是這樣的接觸依然讓他感到巨大的壓力。
擦,還是不擦?
阿寶手裡的毛巾一點點地靠近印玄的臉。
印玄突然睜開眼睛。
阿寶的手抖了抖,毛巾從手裡滑落。由於雙方距離實在太近,所以連印玄都沒能阻止毛巾砸在臉上的厄運。
“秦老讓我給祖師爺擦臉。”阿寶小心翼翼地將毛巾掀開來。
印玄眨了眨眼睛,“擦吧。”
“就這樣擦?”阿寶用手比劃了下。
印玄道:“從額頭擦起,然後眉毛,眼睛,臉,鼻子,嘴巴,下巴,脖子。”
……
“能不能請您再說一遍。”原來擦臉真的是一門技術活!
印玄斜睨了他一眼,似乎對他的智商不抱太多希望了,“隨便。”
阿寶握著毛巾,輕輕地落在他的額頭上。同時,印玄閉上了眼睛。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