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她黑暗裡坐起,沉默了半晌,忽然抱著膝蓋嚶嚶哭了起來。
“不要哭了。我送你回去吧,阿黛爾,”他輕聲嘆息,漆黑的眼裡閃著某種光澤。抬手輕撫她金子一樣的長髮。“我知道你非常思念哥哥,日夜盼望著回到故鄉——我也答應過西澤爾。等大胤局勢一安定就送你回翡冷翠去。”
“……”她沒有說話,抱著膝蓋默默流淚。
“替我把這個指環還給他。告訴他,我守住了承諾。”他輕聲道,在黑夜裡褪下左手無名指上的金色指環交給她,“不過請把這個同心結留給我——我會想念你的,阿黛爾。”
“不,”她卻忽然開口了,聲音細細的,“你在說謊,楚。”
這樣細小的聲音卻彷彿是一根針,刺中了那顆冷定如鐵的心。
“你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把我長久的留在這裡,是不是?”阿黛爾抬頭望著黑暗的屋頂,“是的,你當然要送我走!反正皇帝死後,留著一個守寡的皇后也沒有什麼意義——你樂得做一個順水人情把我還給我哥哥。”
他吃了一驚,在黑夜裡坐起身看著她:“你在說什麼?阿黛爾?”
“而且,不送走我,你怎麼能無牽無掛的娶那位婉羅公主呢?”阿黛爾輕輕笑了起來,譏誚地開口,“啊,是的,是的!即使你為難,也不是因為愛我——而是因為我身份特殊,不能隨便處置。誰叫我是教皇的女兒,高黎的攝政女王,還是大胤‘先帝’的皇后呢?”
她用希伯萊語說著,語氣激烈,帶著東陸人不曾有的直率和譏諷。
他在黑夜裡看著她,彷彿是第一次才認識她一樣——這樣譏誚的語氣,這樣地一針見血地敏銳,他從沒想過會出現在純真溫柔的她身上。他原本以為她只是一個站在黑暗裡,等待人去寵愛的寂寞孩子而已,溫順而沉默,猶如潔白無罪的羔羊。
原來,他畢竟不曾瞭解完整的她。
的確,她說的沒有錯。帝都局勢平定的時候,他送走了公子蘇兄妹,發覺對方身邊已經沒有了上次被東昏侯看中的那個侍女。暗中一打聽,卻知那個可憐的女子已被婉羅公主藉故處死——僅僅只為他曾經對她稍加眷顧。
以婉羅的性格,日後若察覺了絲毫痕跡,便會陷入極大麻煩。
然而他卻始終沒有為自己分辯什麼,只是默默的在黑暗裡俯身過來,伸出雙臂將她環抱,拉入懷裡,撫慰似地親吻她的額頭和嘴唇。
“不,放開我,”她極力地掙扎,“你已經沒有資格再碰我了!皇叔攝政王閣下!”
她的話是如此尖銳,和平日那樣甜美寧靜的模樣完全相反——彷彿被這種忽然逼人而來的氣勢鎮住,他鬆開了手,在黑暗裡靜靜凝視著她,眼裡卻露出了一種讚歎的表情。
真是奇怪啊……為什麼越是到最後的一刻,卻發現她越是令他驚歎呢?
“阿黛爾,平靜一些,不要像絕望的鳥兒一樣撕扯你的羽毛。”他凝視著月光裡的她,用希伯萊語低聲道,“難道我們不是為了相互安慰而在一起的麼?你終歸要回去的——如今到了應該分開的時候了,難道不應該好好的說再見?為什麼要和我爭吵呢?”
“……”她定定的凝視著他眼裡的冷靜表情,一時間竟無法回答。
“東陸還有一首歌謠,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公子楚輕聲嘆息,撫摩著手心的同心結,低聲,“‘種花莫種官路旁,嫁女莫嫁諸侯王。種花官道人取將,嫁女侯王不久長’。”他曼聲低吟,眉間帶著說不出的複雜情緒,抬頭看著她,笑了笑,吐出最後兩句:“‘不如嫁與田舍郎,白首相看不下堂’。”
阿黛爾聽著那一首歌謠,忽然間有些恍惚。
“明白了麼?阿黛爾,嫁給我這樣的人,其實並不是一件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