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然又重回這一年的這一天!
這摸不著、猜不透的時間洪流再一次將她倒拖回來……為什麼?
一回生、二回熟,這一次她確實鎮定許多,但疑惑多如雨後春筍,猶然無解。
那這麼說來,此時的宋觀塵尚在人世,還活得好好的。
正霖二十二年……正霖二十八年……此時距離他潛入北陵暗殺瑞王父子還有六年,然後距離他被判大辟之刑則尚有八、九年光景,她是有足夠時間提醒他的,是吧?
儘管眼下與他毫無交集,總能想出法子來,她可以的,還有時間容她琢磨。
她得想辦法讓他明白,讓他能早作佈局,方能避過新帝殘酷的殺令。
就在此際——
「大姑娘!大姑娘別睡了,快去救命啊!」
有人急急跑進她的小院落,人未到聲先至,是「幻臻坊」的繡工領班盛大娘。
蘇練緹被喚得渾身一震,陡然拉回心神,她連忙出走出去,邊問:「怎麼了?怎如此慌張?」
身形小富態的盛大娘一手拍著胸口,一手指著外邊,邊喘邊道——
「外邊……外邊鋪頭來、來了一個來頭好大的貴客,要找花先生的,但……先生他一早就被織造署的人請了去,提督織造太監齊連大人留飯啊,剛剛還遣了一個小太監過來通知,說是晚些才會送先生回坊裡來……那、那先生不在,管事也隨鴻小爺外出辦事,就剩綿姑娘一個頂在那兒,都快頂不住了呀!」
她家小師妹方景綿今年還不足十二歲呢。
蘇練緹一聽不再多問,立時朝前院快步走去,邊走邊迅速整理儀容,只盼模樣瞧起來別是蓬頭又垢面。
她兩腳走得雖快,步伐卻輕盈無聲,僅長裙如浪輕盪。
將迎往前院大廳一條四君子雙面繡的垂簾撩起,才探出半邊身子,她兩腳驟然頓住,耳中嗡嗡響,雙眸發直。
「幻臻坊」的前院大廳,位在織閣與繡樓之間的明亮應堂,一向是坊中用來談生意、接待客人之所,而上門的客人一向是要被展示在櫃牆上成匹又成匹的布料花樣吸引目光,如若這一關能夠把持,那顧客們在見識到同樣以展示手法擺設出來的各種繡片和色絲,沒有誰還能不淪陷。
然,今日上門的顧客顯然非同道中人。
前院大廳一片凝肅,竟有六、七名身穿輕甲的皇城軍杵在各個角落。
而大剌剌坐在廉中主位上的年輕男子一身雪常服,闊袖束腰,袍擺底下露出銀絲錦靴,男子青絲以羊脂白玉冠作束,高高攏起,然後任其在肩背和胸前盪下既滑又順的流泉墨色。
男子身上的白,玉雪冰清,宛若雪中盛綻的白蓮,不受塵世所染,卻是蘇練緹頭一回見他如此打扮。
許是帶著半張臉的傷疤,他的衣著顏色大多偏暗沉,沉穩、定靜、不張揚……在她記憶中,在自己偷偷關注他那麼多年裡,似乎不曾見過他如此奪人眼珠。
「你說,這男子款式的髮帶是『幻臻坊』近來才有的貨,所以這些貨全出自坊中織工和繡工之手,是嗎?」男人修長指間把玩著一條編法特別的長髮帶,問話徐慢,卻有種迫人的勁道。
可方景綿初生之犢不畏虎,覺得對方是個拎不清的,再次用力解釋——
「不是貨啦!欸欸,不是說大爺你「不識貨」,你肯定識貨才會尋到咱們這兒來,只是這些髮帶不是什麼新貨,它是用雪蠶吐出的冰絲製成線,再揉成粗細不同的尺寸,然後再編出獨有的紋路和圖樣兒,既耐用又漂亮,保證永不褪色,眼下統共也才七條呢。」
小姑娘語帶驕傲,張開小手開始數數兒。
「嗯……師父兩條,師哥兩條,我也有兩條,還是秀氣女款兒呢……咦?如此說來,你這一條是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