惦記了她足足一天。
大約小半個時辰前,距離她所在,約莫三里路的竹山村,村子西頭那處荒廢了三年,好像隨便一股風就能吹散的破屋門外,那扇殘破不全搖搖欲墜的木板門前,站著個瘦瘦弱弱看著不過兩三歲的小娃娃。
小娃娃害怕的緊貼在破敗的木板門,踮著腳頻頻往山路上張望。
他好幾次邁著小碎步前移幾步,每次越開不過幾寸,就緊張的縮回來。
仔細看,原來小傢伙腳前幾寸外,有一條用棍子劃出的線,線的中間明顯被踩斷又歪歪斜斜的修復過。
“姐姐、姐姐……”天色越來越暗,小傢伙也越來越不安,嘴裡低低的呢喃著,可是四周空無一人,只有風聽的到他的低聲呢喃。
……姐姐回來,快回來……
入夜了,起風了,風帶著雨後尚未散去的溼氣,尋著小傢伙單薄的衣襬衣縫往裡鑽,凍得小傢伙直打哆嗦。可這會兒小傢伙已經顧不得冷了,比起身體上的冷,他更害怕,害怕連唯一的姐姐都離他而去。
因為連日降雨,家裡能下嚥的都已經吃進肚皮。
實在沒辦法,晌午雨停後,姐姐就去山上挖野菜了。
想到吃的,小傢伙的肚子適時的‘咕嚕’叫了一聲,他下意識的摸摸肚皮,小嘴咂巴了幾下。
天邊最後一縷光被風帶走,四周的景物越來越灰敗模糊,小傢伙使勁的睜大了眼睛,試圖從山路上找到姐姐的身影。
可是……姐姐?!姐姐會不會……走了?不要他了?
不好的念頭一冒出來,思緒就被緊緊的抓著,好像姐姐真的已經丟下他離開,再也不回來了。
小傢伙越想越害怕,心中一著急,就慌張的邁著小短腿沿著村口的路,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山上跑去。
“姐姐、姐姐……”發抖的聲音隨著風隱隱呼呼的飄了很遠~~~~
與此同時,琴曉秋終於從荒草田突圍出來,剛找了個墊腳的高地,站上去往四周打量。
擺脫了荒草卻沒擺脫漆黑一片,不過眼睛適應了黑暗後,四周景物的輪廓倒是能分出個一半分。
比如,她正站在一座大山前。
“姐姐、嗚嗚……姐姐……”
突然,有一絲絲聲音飄進琴曉秋耳中,警覺如她,立馬發現,有人!呃~~是有鬼,好吧!當了三十年的人,新死後不太適應,哭著叫姐姐的不知是何方小鬼?
“姐姐、你在、哪裡、哇!~~~暘兒怕~~~嗚嗚……姐姐回來~~~~”
……陽、兒?
琴曉秋渾身一怔,這聲音是?
簫陽?……遙遠的記憶被撕開了一個小豁口,六歲時她在基地醒來,腦中沒有記憶,她不是基地唯一的小孩,就如她不是唯一失去記憶的小孩一樣。
簫陽以及與她一起訓練的所有小孩,都在進入基地時被洗去了記憶。
陌生的地方,嚴酷的訓練,被強行洗去,連渣渣都沒剩下的空白記憶。那種恐懼就好像身處黑洞,四周都是無邊無際的黑暗,黑暗中怪獸無處不在,隨時都能衝出來將她撕碎吃掉。
在那種環境下,人的心性也會慢慢沉淪,唯有簫陽,像個墜落地獄的天使,即使忘卻了一切,面對再嚴酷的訓練與懲罰,他始終笑著。
想起簫陽,琴曉秋心中忍不住一陣抽痛,那個給她生活帶來光明,挽救她生命的人,與她第一次見面時,叫的就是姐姐啊!~~
“姐姐,暘兒、害怕,不要、不、理暘兒……”
聲音忽近忽遠,聽的琴曉秋心中五味雜糧。
不會的,如果生命可以重來,她再也不會不理簫陽。
難道是簫陽的鬼魂知道她到了地府,這是來接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