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白天的喧囂都是假象,夜半來臨,這條步行街上冷冷清清,偶爾有汽車經過,遠光燈將兩個人的影子縮短又拉長。
柏木茉優慢慢駐足,回望汽車遠去的方向,思緒嘈亂。今夜不想去絮風的新家,心情因素非常複雜。
雖然不止一次被媽媽打擊說“你們絕對不可能,放棄不切實際的幻想吧,趁早死心”,但她從來沒有因此受挫一回,一直堅定幻想並付諸行動。直到今天。
柏木茉優收回視線,像突然被一棍子敲醒腦袋,有一份往日的天真被打碎了。
她前所未有的感受到,媽媽說的那些差距究竟在哪,以及媽媽口中的不可能,包含了哪些東西:從物質條件、到思想觀念、到客觀傳統,再到性別差異,統統存在巨大差距。
曾經還幻想過,永遠追上絮風的腳步。可當她親眼目睹,絮風的新家搬到了什麼地方,對她來說,有多麼的遙不可及,這種最現實,最直白的揭露方式,最有效的一棍子打醒了她。
僅僅是物質條件上的距離,一次小小的動盪,她就已經拼盡全力都難以追趕,而再後面,那些更艱難的差距,又怎麼去填平。
至少在今夜,她自己都悲觀承認,自己一直以來抱有的是不切實際的幻想。
北原賢人聽到身邊的金髮女生忽然長嘆了一聲,他轉過頭,詫異問道:“嘆氣幹什麼,她都搬過來了,難道你還不高興”
以前“汙染源”跟她談論絮風,她早有了免疫力,心情毫無波瀾,但經過今晚,不知怎的,聽起來竟然非常刺耳。
“我很高興.”柏木茉優無精打采地說出這句話,自己都覺得非常違心。
北原賢人打量她一遍,衷心地“贊同”說道:“看你的樣子就知道,很明顯,伱現在非常高興。”
柏木茉優沒力氣地一聲不吭,沒理會他的調侃。
過了會兒,她無精打采地問道:“你也反對,是嗎。”
北原賢人態度依然沒變,“嗯”了聲說道:“我支援你為‘夢想’奮鬥的勁頭,但不支援你真的實現‘夢想’。你能明白為什麼吧。當然,如果高梨同學的家人,非常樂意給自己的女兒找一個女伴侶,以後也不想抱孫子抱孫女的話,你就當我沒說過。”
柏木茉優垂頭喪氣,她當然明白,事情絕不是過了絮風那關就代表通關這麼簡單,那才是麻煩的真正開始。
北原賢人聳了下肩膀,打趣她道:“要怪,就怪你生而為女吧,或者她怎麼不是個男人。”
“而且我想,你也不願意看到那一幕吧,高梨同學為了你,犧牲自己的家庭和睦。”
他說得很直白,不怕百合同學生氣,畢竟再難聽的話,他們倆以前都交手過。
柏木茉優沉默了會,沒有接話,只是自嘲道:“要是我們的性別能互換一下就好了。”
北原賢人無語道:“我可不想換。”
想讓自己放鬆一些,柏木茉優有氣無力地瞎說道:“只是互換性別,又不是互換身體,有什麼大不了的。”
北原賢人再次無語道:“你為什麼會覺得我想變成女人”
“開個玩笑而已,又不是真讓你變成女人,你那麼認真幹嘛。”
“就算是在開玩笑,那你也還是自己性轉吧,在這件事上,我就不陪你一起了。”
“你覺得做男人好,還是做女人好”
“我覺得做一個永遠都長不大的小孩子好。”
“.”
昏黃路燈下的步行街道,一男一女的影子不停拉長又縮短。
兩個人慢慢走了二十分鐘,瞎扯了二十分鐘,柏木茉優走累了,叫北原賢人停一會兒,去那邊的長椅歇息片刻。
落座在長椅一端,北原賢人看了眼手機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