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滿一杯酒又一飲而盡：該為他們都對自己的全心信任而感激涕零嗎？

罷了罷了！心底長嘆一聲：不是早就知道這一個兩個都是不省心的麼，除了妥協再妥協，讓步再讓步，似乎也沒有別的法子可想了。

斟酒，舉杯對月敬了敬，再次一口而盡。

一滴清淚在仰頭時，不小心地滑下。

金陵城外，十萬大軍整裝待發。

蕭景琰站在高高的城門上，看著大梁的英雄們為了捍衛家國即將前往戰場。

披甲掛帥的小殊英姿颯爽，似乎又回覆為以前那個意氣風發的赤焰少帥；一向飛來飛去片刻不得安寧的飛流，此刻正乖乖地騎在馬上，安靜地等待命令；而藺晨——

戎裝完全掩蓋住藺晨的身形，頭盔擋住了他的大半張臉，混在相同裝束的大軍之中，實在難覓蹤影，可蕭景琰卻偏偏一眼就看到了他。那麼遙遠的距離，看清人的面貌已是不易，蕭景琰卻看清了藺晨目光中的堅定：放心吧，我做下的承諾，必定會兌現。

梅長蘇的坐騎一聲長鳴，人立而起。接著馬頭一轉，帶領大軍，緩緩往東而去。

蕭景琰目送大軍逐漸遠去，目送著那個人的身影越來越小，心中卻浮現出藺晨立誓般的低語：我會陪著你。

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

有你在，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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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末。

一騎快馬卷著厚重的煙塵飛奔入金陵城門。

“邊關急報！眾人迴避！！——”

馬上之人高舉著邊關傳來的文書，一路大聲示警著往皇宮而去。

“報——”報信之人拖著長長的尾音，大步奔進朝堂，在蕭景琰面前跪下：

“啟奏陛下，邊關傳來戰報，我軍大捷，擇日返京——”

朝堂上下一片沸騰。

蕭景琰大喜：“好極！好極！！轉告蘇將軍，進京之日，朕必出城親迎！！”

十日之後，蕭景琰在城外迎來全軍縞素，以及——蘇將軍的牌位。

天堂跌入地獄不過眨眼之間。

大殿之上的氣氛沉重而悲傷。

蕭景琰坐在皇位上，臉上是毫不掩飾的悲痛欲絕。出征的幾名副將面帶悲傷並列堂前，雖然也為將軍的犧牲難過遺憾，但面對陛下的悲憤，還是顯露出躊躇不安提心吊膽。

“……最後一役時，為了戰術，將軍完全把大軍分散，令我等分別領兵，相互配合，最終讓大渝潰不成軍……”

“……本來想著有飛流小將軍陪伴，蘇將軍應該安全無虞，可清理戰場時，我們發現二人的盔甲……”

李副將把手中托盤交給公公，呈給陛下。

托盤上一邊放著一個頭盔，一個護腕，一個束髮用的髮箍，一看就知道是飛流的東西。

另一邊則是一件摺疊整齊的護甲，上面血跡斑斑，肩胛所在位置有一個洞穿的孔，多年的軍旅生涯讓他一眼就明白是被飛箭所致——正是歸蘇哲所有。

小殊，受傷了？！……

“……連他們的……他們的屍身都不曾見到，你們就貿然地斷定他們已死？！……”

蕭景琰拍案。其實心中很明白，自己是在遷怒，是在期待那殘存的一絲希望能夠成真。

副將們面面相覷。

“……本來，我們也不相信。只是最後這役，傷亡太過慘烈，斷手斷腳，半邊頭顱，殘缺身軀，甚至無頭屍身，隨處可見，若非衣著，連敵我都無法分清楚……”

蕭景琰閉了閉眼，明白他們的言下之意：就算找到點殘肢斷臂，也不敢保證來自誰的身上。

“……況且，我們在將軍的大帳中，發現了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