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頷首:&ldo;沒錯,所以到得這個地步,大司馬要挽回的不止是大燕的國威,還有他陳家闔府上下的面子。&rdo;
陳克令戎馬十年,此時如何咽得下這口氣?
可他又如何能想到,他的親生兒子陳繼堯,等得便是他因為傲氣而自負上馬的這一刻?
&ldo;那裝了胡蜂的竹篦,恰恰好便藏在性子最烈的這匹野馬馬鞍之下。&rdo;太子說,&ldo;陳繼堯被野馬甩下,不曾坐在馬鞍上,竹篦不曾受力變形,胡蜂也無法叮咬馬背。&rdo;
&ldo;陳克令馴馬必會成功,而等到他坐在馬鞍上的時候,竹篦受力變形,胡蜂從破裂的薄紙中竄出,狠狠叮咬馬背。馬匹本就烈性,再遇胡蜂叮咬定會發瘋。大司馬年滿六十,體力大不如以往,也極有可能控不住野馬從上摔下。&rdo;
這一出宮心好戲,已是目前的小太子手中握著最重的籌碼。
他謀劃許久,從年初得知突厥作亂開始便苦心經營,又有泰安及時提供線報,眼看陳家父子均已上鉤,哪知道偏偏到得即將成行的關鍵時刻,被皇后看破了!
&ldo;她臨盆在即,挺著大肚子也要說服父皇讓我去觀摩訓馬,怕是對我起了殺心。&rdo;小太子目光深沉。
他最怕的,便是自己苦心積慮謀劃出的宮心計,不過是皇后和陳家連環計中的一環。
到得馴馬當日,若是並非大司馬,反而是他自己被趕鴨子上架,如同合德太子一樣從裝了胡蜂竹篦的馬鞍上摔下,又該如何破局?
施計之人,最後死於自己的計謀之下。
何等諷刺,又是何等恐怖!太子冷汗四起,越想越覺得四面楚歌,身邊鬼影幢幢,人人都不可相信。
&ldo;皇后如何知道我的計劃?&rdo;他皺著眉頭,&ldo;是秦家?是李少林?還是沙苑?&rdo;
疑心一起,便如狂沙肆虐,霎時蒙在了他的眼前。
泰安一把握住他的手,冰冷的溫度讓他焦躁的心情得到了一絲安寧。
&ldo;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若是身邊之人無可相信,你逃也逃不過的。倒不如放寬心,抱著最樂觀的念頭,按你的計劃走。&rdo;她堅定地看著他的眼睛,&ldo;馴馬當日,我陪你,我陪你一起去。&rdo;
&ldo;野馬也好,胡蜂也罷,我不怕。&rdo;她微笑,&ldo;你信我,我騎術極好,定會護你性命。&rdo;
她的面孔稚弱文秀,她的表情童真純潔,說出的話卻這樣自信和篤定。
太子輕輕低頭,卻不願在這個時候反駁她,只微笑著答:&ldo;我相信你。&rdo;
然而,五月十五當日,他們卻並沒有能在馬場上見到東突厥的使臣和那一批良莠不齊的駿馬。
尚未足月的皇后,提前發動了。
很多年以後,泰安一回憶起那個晚上,都會想起黝黑的天空上那一輪巨大的圓月。
月光是那樣地皎潔透明,內宮之中一片風雨欲來的寧靜。
可撲鼻的血腥味卻一直縈繞在她的鼻腔,彷彿陷入一片猩紅色的泥沼。
皇后孕中一直胃口不佳,可是五月十四當晚,卻難得多進了一碗小米粥。
身邊伺候的嬤嬤十分高興,正待賞賜御膳房,一直側身坐著的皇后卻突然直起腰身,捂住肚子痛撥出聲。
皇帝趕到的時候,皇后已被挪至產房,雖然見不得面,可是榻上殘餘的鮮血是那般奪目,直讓皇帝心驚肉跳。
小太子到得比皇帝還要早些,一直沉默著陪坐在含章殿外。
皇帝見了他,倒像是終於找到了能說話的人,驚慌失措地問:&ldo;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