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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要明夷緊跟在他身後,以免被茅葉割傷。明夷取下扎頭髮的綢絹,讓馮家蒙纏在手上。馮家蒙把手伸到明夷面前,說你給我纏。明夷沒有推辭,用綢絹將他的手嚴嚴實實包裹。

兩人一前一後穿越茅草叢。馮家蒙小心翼翼地分開前面的葉子,明夷拉著他的毛衣,亦步亦趨地緊隨。茂密的茅葉不斷在她頭頂分開又合攏。天光時明時暗。四野靜寂。只有耳畔茅葉的窸窣,綿延不絕,分外真切。

走了十來分鐘,茅葉漸次稀疏,露出大片沙地。

兩個坐在細軟的沙地上歇息。馮家蒙解開手上的綢絹,握著端詳。湖藍色,柔美純淨,沒有一絲花紋。明夷說,我給你講個故事吧。馮家蒙笑,不會是小貓釣魚的故事吧?

“當然不是,”明夷沒有理會馮家蒙的取笑,兀自講道:“你知道張憲宗為什麼要剿四川嗎?據說張憲宗早年曾隨父學經商。一次他趕驢車行至都城,天黑投宿。店家照料牲口要額外收錢,他便將毛驢拴在客棧外。第二日離開,張憲宗被一群人攔住,說他的驢夜裡大便,弄髒了街道,非要他打掃乾淨。張憲宗不依,雙方爭執起來。人越聚越多,四鄰八舍紛紛指責。眾怒難犯,他最終不得不打掃。張憲宗獨個跑行商以來,頭次遇上這種事,他認定是都城人欺生,有意刁難。他氣憤地出了城,肚子忽然作痛,見四下沒人,找了處一人高的草叢蹲下。完畢後,他順手扯把草,只覺火辣辣地疼,定睛一看,手指已被劃破無數道口子。張憲宗登時大罵,四川的人壞,連草也割人。這樣,就埋下日後剿四川的禍心。”

“早知如此,川內凡是長茅草的地方,都該立一告示牌,上面寫明,此草割人,勿做手紙。”

看著不遠處的一叢茅草,兩人放聲大笑。

前邊河灘變窄,出現一座小山。山腳下長滿桑樹,似綠雲輕覆。明夷不禁歡呼起來。她從小袋裡拿出蠶卵和一些棉線。本來蠶卵產在課本上,幸好是底頁,關係不大。她將底頁撕下,剪成細長的小條,分別用棉線拴在桑葉上。

“直接放在桑樹上就行了,為什麼這麼麻煩?”馮家蒙一面效仿,一面問。

“一頁上有幾百個蠶卵呢,把它們分散在不同的桑樹,每隻蠶都有足夠的桑葉吃。用棉線把紙片一端和葉柄拴在一起,才不會被風吹走。”

每張紙片都牢固系在枝葉上,蠶卵緊貼葉片,親密無間。桑葉四周簇擁,雖然不及蠶盒裡飯來張口那麼方便,但桑葉無疑更新鮮。生活也是新鮮的,有別於父輩,可是這些蠶不會陌生。在很久很久以前,它們的遠祖不就在山野誕生,經歷風雨,自食其力,艱辛頑強地一代又一代延續下來的嗎?

遠遠回望,桑林仿似開出白色小花。以後,會有無數晶瑩的繭,像一粒粒明珠,點綴在綠雲間。兩人穿過茅草,踩過石灘,一路無語。

行至鐵橋,馮家蒙停住腳,靠在鐵欄上,沉吟良久,說:“明夷,你對蠶比對人好。”

“蠶比人可愛。”

“哪點可愛?”

“它們安靜,簡單,忍耐,沒有攻擊性。”

“其實有時候,人比蠶脆弱。”

“我不覺得。”

“那是因為你沒用心,沒有像對蠶那樣對身邊的人用心。”

橋上風很大,撲面直來。鉛灰色雲團浮懸半空,層層湧動。遠天一抹亮光。寬闊的護城河波光粼粼。明夷說,快下雨了。

“我馬上要回都城,你就沒有告別的話?”

“暑假辛苦你了。我今天才知道,你每回採桑葉這麼不容易。”

“你又想說謝謝?”

明夷一笑,咬住嘴唇,不說了。

“如果你真覺得過意不去,就答應我,不要一個人去河灘,那些蠶可以自己生活。你若感到無聊,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