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白淨的手,大拇指往下的地方,有一點紅紅的鼓包,像蚊子叮咬的。
淺靈雙唇抿著,因道:“深更半夜去別人家種花,你著魔了嗎?”
“這世間癲狂人不少,我這算輕的。”
姬殊白說道,撫了撫自己的白馬,問道:“想不想騎馬去走走?”
淺靈看了一眼馬車,才要說話,姬殊白已經握著她的腰,把她託上了馬背,又準確無誤地避開了腰傷處。
淺靈揪住馬脖子上兩撮毛,皺眉道:“我還沒答應呢。”
姬殊白道:“不答應也行,我可以在這裡跟你把話說了。”
淺靈如芒在背,餘光往左,有兩個香客路過;餘光往右,阿東雙手握拳放在腮下,兩眼放光,已經激動得鼻翼翕動了。
淺靈認栽,暗瞪了他一眼,到底沒再反駁,姬殊白便對阿東道:“我跟你家姑娘說幾句話,你且在這裡等等。”
“欸欸欸,好好好。”阿東連連擺手,“你們慢慢聊,我不著急,不著急回家!”
淺靈也賞了他一記瞪,姬殊白便握著韁繩,牽著馬慢慢地走。
馬踏秋葉,坐在馬背上也能感覺到落葉堆的鬆軟。
淺靈雙肩塌下來,悄悄捶了捶背。
“你想跟我說什麼?”
“跟你說說,我在後夏的發現。”
他注意到淺靈捶背的動作,嗖的一下,忽然翻上馬背,坐在了她身後。
“你、你做什麼?”
淺靈驚到,沒骨頭似的從馬上溜下來,後背著地,摔在了柔軟的落葉地上。
姬殊白也被她嚇到,重新落馬來拉她。
“不是累了麼?我給你當靠背,你以為我要做什麼?”
“於禮不合。”
淺靈有些累了,腰背發酸,索性也不起來,伸展四肢躺了下去。
“當朋友可以,別做出格的事。”
姬殊白也在她旁邊,席地而坐。
“什麼時候,你也這麼守規矩了?”
淺靈道:“前人先輩自有他們的智慧,我現在覺得,有些規矩還挺有道理的,守一守也無妨。”
“比如呢?”
“人以群分。”
“你覺得我和你不是一類人?”
“差得還是有點遠吧。”
衛晏洵跟她一起長大,也不能對她感同身受,在朝廷判罰不公的時候用盡千言萬語勸她妥協,並試圖掌控她的一切,不經她同意就擅自做主了一個與她切身相關的決定。
他在民間長大尚且如此,而姬殊白,本就生活在天子腳下,家中世代為官,對於朝中的偏袒與犧牲,只會更司空見慣,更抱以理解。
“嘖。”
姬殊白被她的胡亂揣測氣笑了,不滿地發出一聲。
“他犯的錯,倒是報應到我頭上了。”
淺靈沒說話,也並未因他三兩句言語改變自己的想法。
姬殊白是好人,但是當局者迷,人往往在自己最習以為常的事情裡,會喪失質疑與警覺,不能看見自己的侷限與狹隘。
“大宅門裡能養出徒行人,篳門陋巷之內也未必生不出大少爺。你還說我,你的目光也狹隘了。”
見淺靈不願在此事上多言,姬殊白便道:“罷了,我先與你說正事。”
“我去後夏調查底細,到的時候後夏正陷入朝局混亂中,因為被他們視為儲君的龍曼陰公主去歲忽然病倒,重病,舉國名醫前去診斷,都查不出病因。我又打聽了一下,你猜這個龍曼陰公主,是什麼時候生病的?”
“什麼時候?”
“恰是尹泰引兵闖入王宮那一日,你想到了什麼?”
淺靈心思轉了幾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