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恨,恨自己竟然這麼大意就著了道,更恨今天該死的人是他,為何讓金兔替他飲了那杯毒酒?
行刀乾枯的眼眶又愎竄出新淚,滾燙的淚水滑過灰敗的面頰,跌落在她籠罩春氣的臉蛋上。
金兔呼吸斷斷續續,被這一滴淚水驚醒了,她艱困地張開眼睛,烏黑靈活的大眼已經漸漸無神,只有深深的愛意如同火焰般燃燒著,不肯熄去。
她試圖拭去他的淚,卻無力抬起手來。“別哭……”
她忘了她不是仙胎,在凡間就是凡人之身了,所以這毒藥一樣能要了她的命……可是她死總比他死好吧?
至少……至少他可以健健康康地活下去,她可以不必為他擔心了。
“金兔……”他打從會走路開始就不曾掉過淚,可是此刻他的淚水卻愈掉愈多,聲音悽楚悲痛得教人不忍聽聞。
“我要……告訴你一件事……”她喘著氣,雙眸緊緊地瞅著他。她好捨不得他啊 原本以為拿到瑰瑪回去覆命,她就可以向仙子力爭要化為凡人,永遠留在他身邊的。
可是她如今只剩下最後一口氣……好捨不得……捨不得他……可是她必須拚著最後一絲氣力完成她的任務……就算從此煙消雲散……也值得了。
金兔失神的眼睛淚霧瀰漫,她艱難地開口,“行刀……我是廣寒宮裡的……月兔……下凡來取回……當年后羿大王贈給嫦娥仙子的……定情物……瑰瑪……求求你……把瑰瑪給我……我用最後一絲元神送回廣寒宮去……好嗎?”
行刀呆住了,隨即心痛欲死地低喊:“兔兒,我給你瑰瑪,給你……你還記得我們之間的約定,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的嗎?現在我要你履行條件。”
金兔怔了怔,虛弱地浮起了一抹笑,“你挑了一個最爛的時機……跟我開口要……
我現在快沒力氣了……就算你要我下床……撿個銅板給你……我也……也走不動了……“
他聽著她的笑話,看著她的笑容,心臟登時被撕碎成千千萬萬片。
“不,我不要你耗費任何力氣,我的條件是要你永不離開我,你聽到了嗎?”他伏在她耳邊痛哭,狂吼著,“不準離開我!這是我唯一的條件!”
金兔眨了眨眼睛,滾燙的珠淚潸潸而下,“傻……瓜……傻侯爺……”
他這份刻骨銘心的情,教她如何還得起?她已經沒有下輩子、下下輩子可還了。
行刀向口始至終以為她是毒性發作病胡塗了,所以才會將瑰瑪和月兔的事扯在一起。
他心碎地想著:都是他不早點兒把瑰瑪送給她,才會讓她都只剩下半口氣了,還得想盡辦法要求他取出瑰瑪。
他眼睛緊緊盯著她的臉蛋兒,不願須臾稍移,瘖瘂地吩咐道:“江媽,請你將我五斗櫃的第一隻抽屜開啟,瑰瑪玉就在那兒。”
“好好……”江媽在一旁聽得清清楚楚,連忙拉開櫃子取出晶瑩透亮的瑰瑪玉,放在他的手上,聲音已經哽咽難辨。
行刀輕輕將那方瑰麗透明、流轉著五彩光華的千年古玉放入她的小手掌裡,用自己的大手緊緊包裹住。
“瑰瑪在這兒。”他咬著下唇,還是忍不住嗚咽了。
金兔手心觸著瑩然溫潤的瑰瑪,臉蛋兒湧起了一絲酷紅,她心滿意足地笑了,“我要走了……我要……完成任務……你……你要保重……好好愛護自已……如果我沒死的話……我一定會回來……陪……”
她話未說完,人已消失在床褥上。
行刀大手一空,不敢置信地瞪著空空如也的床鋪。
“不,不……”
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她消失了!難道……難道……
眾人也都驚呆了。
難道她真是月兔,因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