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嬰卻不動。
她一步也不動,只雙眼含淚, 目不轉睛地盯著前方的火焰看。在這之前,她心中有可有可無的衝動, 例如如果發生意外,她可以用自己涼國後嗣的身份與魏國的秘密,交換活下去的機會。她也可用這些, 來交換林白。
但是現在已經沒用了。
楊嬰深深羞恥。當她看到林白這樣做的時候,她已經明白他不會接受自己那樣做了。他製造機會,希望她能趁機離開。楊嬰卻想,卑微如我,逃出去有什麼意義?
她心中更抱著一線希望。那□□包沒有那般厲害,林白還有機會活著。一共就他們兩個人,她要帶他活下去。
楊嬰不動。
卻有人動。
在這邊涼國人被林白牽制的時候,也有人知道這是一個好機會。楊嬰眼看一個人從斜角對面的斷壁後沖了出來,跑得快如殘影,往遠處沙漠跑去。
涼國人回了神:「有人逃!快追!」
有人猶豫看火:「那這個人……?」
首領可惜道:「他已必死,我們給他應有的尊重吧。」
由是一眾涼國人騎馬的騎馬,奔跑的奔跑。他們吆喝著,往先前那人逃跑的方向浩浩蕩蕩地追去。最後一批涼隊離開此地,楊嬰從矮牆後繞出,心急如焚地奔向大火。
她不敢大聲惹來追兵,只敢小聲地捂著嘴喊:「林郎?林白?」
只有火篳撥聲,沒有青年的回應。
楊嬰撕下一塊布捂住口鼻,沖入了火海中。到處是嗆鼻的煙,火過後哪裡都是死去的屍體。有些形象可怖,臨死前不知受了多大的折磨。楊嬰的目光一掠而過,她手腳發軟,焦灼地尋找著自己想要的人。
她的目光定格在一片青袍,呼吸頓時停住——
小半刻中,楊嬰吃力地將林白拖拽了出來。她垂至腰際的長髮沾上了火,火將頭髮燒焦。她的面容汙髒,出來後就癱跪在地上失去了全力。
貴女清高形象皆無。
楊嬰撲過去,撲在青年身上。她瘋狂地去擦他的臉,急迫地檢查他的四肢是不是健全。林白生的多麼俊俏,這種俊俏中透著秀麗。當他奄奄一息躺在地上時,狼狽的美感,並不減幾分。
楊嬰眼淚落下:「幸好你手腳沒有殘缺……」
這得多大的幸運。
她再顫著手去探他的呼吸,她摸不出來,一下子更為驚恐。女郎含著淚叫「林白」,林白不應,她拼命地想辦法讓自己冷靜。她想到來到河西時看到的民間偏方用來救人的方法,便手握成拳,用力向青年胸口砸去。
這一砸,青年沒反應,楊嬰自己幾要脫力。
然而不能脫。
楊嬰掉著眼淚,再握拳重重砸了幾下。手下毫無反應的身體在某一刻抖了下,青年身子微躬,咳嗽一聲出。他睜了眼睛,眼神無光地掃瞭如瘋婆子般又哭又笑的楊嬰一眼,重新暈了過去。
楊嬰不在乎他又失去了神志,她心中驚喜他有了呼吸。
她撲倒在他身上,將他整個人抱起摟在懷中。她毫不講究地臉貼上青年的臉,感受到林白微弱的呼吸,楊嬰喜極而泣:「我就知道你不會死……我就知道你會活著!」
「你光風霽月,就算死,也不會讓自己形象全無,缺胳膊少腿。」
「我一定要救你……林白,我一定救你!」
楊嬰想起來此境危險,不得久留,先前離去的涼隊不知什麼時候便會重新回來。當務之急,楊嬰站起來,費勁地將林白背了起來。一個成年男子的重量,壓得楊嬰雙股戰戰,跌跪下去。
林白跟著跌倒,散落的發,垂到楊嬰脖頸上,落到她視線中。那是一片烏濃的黑色,如瀑布般。
楊嬰咬牙,她撕不開布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