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傾國的交易;不過,這個交易可說不上罪惡和陰暗,因為它除了對陽族人的信仰會形成威脅之外,其實會讓每個人都心滿意足。胤只是稍微有些顧慮,他擔心在陽族人的土地上把他家的巫兒公開嫁出去會受到詛咒和非議,這對他的崇高聲望有些不利,因此他建議等他們離開有穹的時候,他再把女兒交給羿。但羿等不了那麼久,他提出了一個富於勇氣、聽起來合情合理的解決辦法,他說:
“既然巫兒是獻給神的,那就請您把女兒交給陽族人的神,而我去神那裡取。”
胤對羿的驕傲很讚賞,認為這匹配他的期待,也匹配他女兒的高貴。他為這年輕人的魄力感到鼓舞,決定儘早確定這門親上加親的婚事,省著夜長夢多。於是他在第二天晚上親自駕著馬車駛入了羿的宮殿。這一天是個良辰吉日,夜晚滿天星星。馬車上的簾帳捂得嚴嚴實實,不過門簾的邊緣不時被一隻好看的手撩起一點縫隙。馬車順當地進了宮院,幾個宮裡的巫兒在那兒候著,各提著燈籠。門簾掀開,胤先下了車,接著巫兒們扶著燦若豔陽明月的恆娥下來,她穿著嶄新的白袍,懷裡抱著那隻雪白的兔子。巫兒們在兩邊為她高掌兩排燈籠。恆娥在宮院邊走邊看,她說:“這兒好像變樣了。”胤說:“也該變變樣了。”恆娥說:“那強盜不走啦?”胤說:“不是強盜,是王。”恆娥說:“鬼王。”胤說:“叫羿王。”恆娥說:“您今天怎麼改口了?”胤說:“從今往後,都得改口了。”恆娥說:“外公怎麼不出來接我了呢?”胤說:“天晚了,先去神廟,你好久沒有去祭神了。”胤把她送到莊園門口,停下腳步,這位父親莫名其妙地說了一句:“不用害怕,啊。”恆娥說:“我害怕什麼呀,您今天很奇怪。”胤匆匆回到馬車上,馬車朝暗處去了。恆娥在巫婆和巫兒們的簇擁下向莊園深處走去,她走在穿著白袍子的巫兒們當間兒,就像一群鴨子裡混進了一隻高大的白鶴。
在神廟的正殿裡,燈火朦朧,天窗上面夜空璀璨,就像神殿的天棚鑲嵌著一大片寶石,在正殿中央的圓壇上籠罩出一團飄浮的光輝。恆娥走進來,巫兒們一個接一個地退了出去。兔子蹦蹦跳跳地爬到圓壇上,在鋪滿星光的淡黃|色的席子上趴了下來,恆娥赤裸著雙腳踏上這神壇,這雙美麗的腳在繡著太陽和生著雙翅雙腿的怪魚之間踩來踩去,就像一種慢悠悠的舞步。一會兒,圓壇上方吊著的燈和圓壇四周架起來的燈接觸到了一陣微風,靜靜直立著的火苗顫巍巍地搖曳起來。就像此後許多色膽包天的匪徒常乾的那樣,羿閃進了神殿的門,然後悄悄地把門從裡面插上,這樣門外面的人無論如何也無法進入這個莊嚴的神殿了。最後,這個進入天堂的不速之客帶著嘲諷神靈的強盜式的禮貌,敲了敲了這扇沉重的門,以免那位在神壇上跳舞的天使受到過分的驚嚇。
那隻兔子竄到一個銅鼎的下面。恆娥美麗的雙腳停下來。她那雙精湛明朗的黑眼睛就像驚惶失措的宇宙。羿的大腳踏上席子。一把花哨的匕首從恆娥懷裡慌張地亮了出來,握著匕首的那隻玉手直哆嗦。羿的大手迎上去,匕首在他手裡被揉成一團,順手扔到肩膀後面,匕首掉在地上,七扭八歪地又伸直了。恆娥的胳膊被扭到身後,兩隻纖細的手腕子被他的大手攥著。她掙扎的雙手就像柔弱的雛鴿被捆綁的兩隻翅膀。羿的另一隻手慢慢地伸進恆娥懷裡。恆娥雙腿發軟,他就勢把她放倒在席子上……他們頭上那塊夜空真是繽紛閃亮,所有的星星都在朝天窗上空擁擠,使他們浸泡在傾瀉如水的星光下面,好像神降臨了。兔子的耳朵直直地立著,在它紅彤彤的眼睛裡,一件一件衣服的碎片像梨花一樣亂飛起來,香氣撲鼻,兩團飄蕩撲閃的亮光糾纏不清,晃動得厲害。
“你會遭雷劈的。”
“管它呢……把臉轉過來。”
“求你了,我會死的。”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