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我當然知道。”她冷冷看了之惠一眼,嘆口氣:“可恨我魏元瑤,也是個有情無義的小人,事到臨頭只會用一個‘知道’逃避,枉費了當年一顆冰糖蓮子。可恨我自己,也是個窩囊廢,沒有底氣來怨恨你。”
她沒有說出一個難聽的字眼,可之惠心中越發不是滋味。
“那碗臘八粥,留給令柔的空座位。希望大姐記得,當年六姐妹同食冰糖蓮子,今日只剩你我二人。宮廷裡的勝負,難料、難長久,大姐好自為之。”元瑤說著要走,又被之惠拉住。
“那年宮中水毒氾濫,是你不屈不撓求太醫救下我的性命。”之惠緊緊握住元瑤的手說:“結拜姐妹雖有六人,你我交情一向好過她們。倘富貴,我宋之惠定不相負。”
元瑤聽她吐字斬釘截鐵,篾笑道:“大姐把賭注壓在皇后身上,只怕換來的富貴等同朝暮。”之惠聽出話裡有話,問:“你聽到什麼風聲?”
元瑤只是冷笑不答。之惠見她並不信賴自己,也不勉強她,微微地笑了笑,小聲說:“妹妹,難道你真的甘願屈居絛作,一輩子在宮裡結花繩?絕不會。我也知道你。你沒有令柔那樣實在的心眼。現在,你躲在誰的影子裡?”
她神態認真,元瑤卻當作一句玩笑。“知道又如何?那人不像皇后,也不像東宮妃。即使你利用我向他示好,他也不會在乎。”她掩口笑道:“我已經說多了。那些女孩子們還等著我一起熬粥呢。姐姐珍重。”
幾句話讓之惠如墜雲霧,彷彿元瑤已從什麼地方知道她無從得知的線索。之惠轉念一想,素盈還有另外一件事指望著她,只要那事完成,便是顯著的功勞。何必費心把素盈的事都攬上身?她想到這裡就不再多慮。
絳色七寶素粥,赤黃雙色栗子糕,分盛在青玉碗白磁碟裡。素盈親至榻前侍奉,深泓卻心不在焉。他隨便吃了兩口,問:“宮女行巫術的事,查到哪裡了?”素盈猜他一定知道其中關竅,她不能推說不知。
“事情確有少許進展,但那宮女的供狀是真是假還未可知,宮正司不敢貿然下結論。”她說。
“的確不可鬆懈。”深泓笑了笑,“臆測你有了身孕,就如此詛咒。倘若哪天真有身孕,還不知鬧成什麼樣。”
素盈微嗔道:“這事也好拿來說笑嗎?不過,我看楊宮正是個銳意進取的人,比先前那兩位有魄力,應該很快就會有結論。”
聽她提起楊芳,深泓含笑指著書案上幾本奏章,問:“你知道寫了什麼?指責你蠱惑聖聽,開內宮為近臣定罪的先例。”見素盈臉色變了,他又笑著說:“你不必擔心。將宮正們逐出宮廷的人是我,不是你。已經有人代你駁斥這些別有用心的非議。”
素盈事後才知道,原來,開先例的人是他。
原本內臣犯案自有宮規處置,從此往後,他可信手拈來親斷,而且可以用“違御筆”為異議之人定罪。分明專斷之極,然而宮中執法宮正捲入巫蠱大事,他藉此收權似是無可厚非——素盈雖將楊芳推上宮正的位子,也是枉然。此後宮正司形同虛設,皇帝一人壟斷宮中的是非,他認定的對與錯,旁人不得置喙,否則就是犯罪。
他越來越不捨得與人分享他的宮廷。
素盈當時並不知道這許多,只是他的話讓她心中惴惴難安。她故意避開這話題,問:“陛下今日有心事?粥與糕,只吃了那麼一點。”
深泓擰起眉頭,小聲說:“他們遲了太多。”
“誰?”
深泓慢悠悠笑道:“宰相和你哥哥,此刻本應坐在這裡了。他們說有件要緊的事要奏。到現在也不見人影,不知道又出了什麼事。”
素盈原本就為“臘八申時”四字犯嘀咕,得知琚相與素颯今日也要進宮,不免暗自擔憂,深恐素颯與那來路不祥的四個字扯上干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