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子,抑揚頓挫地唱:&ldo;雲籠月,風弄鐵,兩般兒助人淒切,剔銀燈欲將心事寫,長籲氣一聲吹滅!&rdo;
謝一鷺注視她,擦去眼上的血認真注視:&ldo;王六兒?&rdo;他試探著叫,倏地,那女人朝他轉過臉了,真的是她!謝一鷺有些激動地湊上去,&ldo;我……我是謝一鷺!&rdo;
王六兒反而往後躲,顯然,她不清楚這個名字。
謝一鷺一時沒注意到,還朝她挨過去,她眼仍瞎著,滿臉灰土,地上的木缽裡一共沒幾個錢,他不解地問:&ldo;你怎麼這樣了?&rdo;
她面無表情,收拾東西想走,這時謝一鷺才發現,她骯髒的破衣服底下挺著個大肚子,滾圓的,有五六個月了。
&ldo;等等!&rdo;謝一鷺伸手拉她,同時往懷裡去掏他所剩無幾的盤纏,可王六兒猛地把他甩開,從袖子裡滑出一把小刀,緊張地逼向他。
謝一鷺連忙解釋:&ldo;我……我認得你……&rdo;
&ldo;南京叫王六兒的ji女多去了!&rdo;她兇惡地說。
謝一鷺啞然,她像是被騙怕了:&ldo;是……阮鈿的孩子?&rdo;
聽到那個名字,她執刀的手陡然放下,但仍戒備著,微微歪頭,謝一鷺不敢妄動:&ldo;他沒給你留下點穿用?&rdo;
王六兒先是沉默,而後淡淡地說:&ldo;留了,&rdo;像是想起了傷心事,她蹙著眉,&ldo;我一個瞎子,能留住什麼。&rdo;
大概是被人偷光了錢,從家裡趕出來了,謝一鷺同情她,便沒多想:&ldo;你跟我走。&rdo;
她立即拒絕:&ldo;我過去是ji女,現在不是了,&rdo;她把破爛的衣衫攏一攏,正色說,&ldo;我有男人,只是男人死了。&rdo;
謝一鷺一霎時慚愧,怔了怔,把身上的散碎銀子全掏出來,往她手裡塞。
&ldo;別,&rdo;她不接,只留下幾個大錢,&ldo;一次給一點。&rdo;
是了,她是個瞎子,留不住錢的,謝一鷺心裡像有把刀在割:&ldo;你住在哪兒?&rdo;
&ldo;橋頭。&rdo;她漠然指著橋底下一小塊泥地,那裡的土沒結霜,是暖的,謝一鷺慘然,&ldo;肚裡的孩子……受的了嗎?&rdo;
&ldo;受不受得了,&rdo;她說,&ldo;老天爺定,&rdo;握著那幾個大錢,她抱著弦子和木缽,與謝一鷺擦身而過。
&ldo;多謝。&rdo;她輕聲道別。
謝一鷺目送她扶著闌幹下橋,至於她是怎麼委身橋下,怎麼窩在那片泥地上的,他不忍心看,拖著步子,他往前走,下了玄津橋,是西外大街,就在三條巷的路口,一夥石工在拉繩豎碑,老大一口灰石,立起來有一人多高,他從那走過,聽看熱鬧的人嘀咕:&ldo;……這不是笑話麼,他有什麼功勞?&rdo;
&ldo;人家抓了廖吉祥……也算為老百姓出頭了。&rdo;
&ldo;為老百姓?太監沒一個好東西……&rdo;
原來是鄭銑的碑,謝一鷺扭頭瞥了一眼,人活著就樹碑立傳,他不屑於看,傴僂著背,蹣跚走遠。先到自己的小院,還是那片柵欄那扇門,只是住了新人,隔著門板,能聽見孩童嬉笑的聲音,想起大天,不知道那畦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