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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部分

是時候,該接他的囡囡回家了。

簡赫開車的時候,一路過渡疲乏無法平靜的祁邵珩,像是因為知道這是他妻子存在的地方,他和她踏上了同一片土地。安下了心,他在車內,在通往拉薩的路上安然地入睡。

西臧的陽光透過車窗灑在他因為高燒不退而略顯蒼白的臉上,這幾天,沒有一次不是因為噩夢而無法入眠,即便生病昏迷中,他總能夢到阿濛,夢到那些報刊披露出來的曾經他妻子那樣絕望空洞的眼神,麻木。現在,他終於明白她心底那種徹骨的茫然是因為什麼。

那段她最脆弱,無助的日子,他卻在她最需要的時候沒有陪在她的身邊。

三十三歲的祁邵珩,從他妻子的錄音中得知2013年他們有過一個小女兒,但是那個孩子他見都沒有見到一眼就離開了他和他的妻子。

祁邵珩從來沒有想過要強迫阿濛生下他們的孩子,兩年前,他更明白他妻子內心對寧之諾的執念,他甚至想過很有可能如果阿濛不願意,他們永遠不要孩子也沒有什麼關係。

但是,他的妻子給他生了一個孩子,他卻什麼都不知道。

祁邵珩最不願想起的便是以濛深陷牢獄的那段日子裡是如何帶著他們的孩子度日的,因為不敢想,不願意想,所以最近這幾天的夢境中都無比寫實地再現了那些場景。

踏上西臧的征程,祁邵珩的內心平靜了很多,草原,犛牛和羊群,在這樣的景色裡,在這樣就要見到阿濛的盤上公路上,他安然入睡。

夢到十三歲的深巷裡,那個笑容淺淡的少女,一把油紙傘,一捧握在手裡的藍紫色桔梗,沒有任何負擔也沒有任何病痛,少女笑容羞澀而美好。

——

西臧,叩等身長頭是在藏傳佛教盛行的地區信徒與教徒們一種虔誠的拜佛儀式。一般教徒或信徒們會在手、膝蓋上佩著護具,前身掛一毛皮衣物,不懼千辛萬苦,從家鄉出發,三步一叩地向聖地拉薩進發。

以濛沒有那樣的執念,但是如果一個人虧欠了另一個人想要償還,她實在想不出比聖徒的叩等身長頭更能表現自己內心虧欠的儀式。

之諾,是因她而死的,他不計較地用命換命,這樣的情深意重,她直到他離開都沒有辦法償還。

看著距離布達拉宮遠到沒有盡頭的路程,以濛下車後,不讓於灝上前,也沒有攜帶任何地護具,和這些從不同地方遠道而來的聖教徒一樣,傾身跪拜,沒有念聖教徒口中的對信奉誦經,她一心想著逝去的人,只想以這樣叩等身長頭的方式送之諾離開,離開這疾苦的人世間。

烈日炎炎,雙手合十,高舉過頭頂,行一步,如此往復,直到第三步的時候,和所有的教徒一樣雙手離開胸前,與地面平行前伸地跪拜,全身匍匐在地,額頭一直扣在冰冷的地面上。

於灝站在一邊看著,有些於心不忍,畢竟這段路程太長,藏民聖教徒的跪拜祭奠方式太過勞累。

以濛卻從沒有放棄,從山間盤旋的路上三步一跪拜,直到自己筋疲力盡,都沒有停歇。

這是她欠之諾的債,不能不還給他。

從路程的尾端,一直到布達拉宮前的寺廟,以濛不知道自己跪拜了有多少步,她只知道烈日炎炎下,將大地都快考得要劃掉了。

從山頭到山尾的路上,整整三百多步,一百多次誠心的跪拜,這大概是送自己的親人離開最誠摯的祭奠法。

潔白的額頭磕地青紫,泛紅甚至都出了血絲,以濛絲毫不在意,完全筋疲力盡後被於灝攙扶著走進寺廟,向昨天一早放在這兒的之諾的骨灰罈上了一炷香。

以濛跪在一邊,西臧寺院的大師,在她耳邊唸誦著經文。

為之諾點了一盞酥油燈,以濛最終還是將之諾的骨灰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