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連點著頭,替他將那披風疊好放在小榻上,而後瞟了瞟榻上的那件黑兔毛的,張了張口,猶豫了半晌也未能說出話來,只好百無聊賴地斜倚在小榻上瞪著坐到几案後看書去的嶽清音出神。
茫茫然不知過了多久,見他抬起頭瞥了我一眼,道:“那一件明日我替你帶到他府上。”
“啊?”我怔了一下,驀地反應過來,臉上一陣發燒,支吾道:“誰、誰啊哥哥?!那一件是買給你換著穿的……”
嶽清音低頭翻了頁書,也不看我,只道:“你給他打的那絡子呢?要不要為兄這次一起拿給他?”
這下我是真的窘透了,沒想到、沒想到去參加繡藝精社之前給那傢伙織絡子的事居然早被嶽清音給看穿了——哇呀呀呀!我一頭栽地上死了得了!
我騰地從榻上跳起來,紅著一張西紅柿臉叫了一聲:“哥哥你太壞了!”說著轉身竄出了書房,重重地將門在身後摔上。
回到自個兒房間,一頭撲在床上,臉仍燙得像烤紅薯,煩悶地捶了一陣兒枕頭,坐起身來心神不定。想要回去書房把那件黑兔毛的披風拿回來等明天到那家成衣店去退掉,然而又不想再同嶽清音打照面兒,猶豫了半晌,最終只好作罷,悶悶地脫了衣服滾上床去,閤眼睡下。
第二天一早等嶽清音去了衙門,悄悄兒地進了書房,見兩件披風都不見了,再潛入他的臥房,開啟衣櫃,只看到了銀灰色的那一件,臉上不禁又是一陣地發燙,事已至此無可挽回,只好任其發展。
至晚間同他一起到前廳吃飯,不看他也不理他,扎著頭吃完,又同他一起回到小樓,他在書房門口立住回頭看我,我仍是不理,徑直回了自己房間,在自己的小書案上委委屈屈地畫完作業,忽覺周身一陣寒冷,推開窗子向外一瞅,見天上竟紛紛揚揚地飄起了小雪沙兒,連忙喚來綠水,叫她去嶽清音的臥室取件厚些的外袍送到書房去,並叫她告訴長樂把書房內的炭盆燒得熱些,勤給少爺的茶壺裡換開水,另叫青煙去嶽清音的臥室把最厚的棉被找出來鋪上,且也燃起炭盆來,待得嶽清音回房休息時屋內便能燒得暖和了。
囉裡囉嗦地囑咐完畢,洗了個澡便鑽進被窩,盯著地上燒得通紅的炭火盆子發了會兒呆,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早上起來,地上鋪了薄薄的一層雪,北風吹得正勁,天色也陰沉沉,似乎還有一場大雪將欲降臨,便叫綠水將嶽清音的舊的棉披風找出來,交給歡喜兒送到衙門去。而後才上了馬車,一路往閬苑而去。
待晚上回到嶽府後,我便又叫歡喜兒坐了馬車到衙門去等嶽清音下班,另又讓白橋去燒洗澡水,待他回來熱乎乎地沐浴一番,身上便能儘快暖和起來了。
坐在前廳內等了一陣,見嶽清音浴罷跨進廳來,起身向他行了禮,也不說話,坐下後拿起筷子便吃。嶽清音夾了肉放在我的碗裡,我便細細地將旁邊的米飯扒拉乾淨,只留了這塊肉同它身下的米飯一動不動。
吃得飽了,放下筷子邊低頭喝茶邊等他吃完,而後便一同回小樓去,上得樓來才要如昨天般徑直回房,卻聽得他沉聲道了一句:“到書房來。”
只好扎著頭跟在他屁股後面進了書房,見他走至當屋炭盆旁伸出手取了陣子暖,方才偏頭望向我道:“小脾氣還沒鬧夠麼?”
打定主意不理他,只管以內八字的姿勢站著以示自己怨氣未散。
嶽清音走過來,低下頭看我,道:“畫室裡冷麼?明兒帶著手爐去。”
搖搖頭,打死我也不說話。
“為兄昨晚配了幾副藥茶,你素來最怕冷,一到冬天便手腳冰涼,那藥茶是活血聚熱的,白天在學堂裡若覺得冷了便泡上一副喝。聽到了麼?”嶽清音又道。
點點頭,咬緊牙關就是不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