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穿著件名貴的裘皮大衣,大衣裡面的上半身卻是完全赤裸,絲絲潤滑的毛皮與滿是刺青的肌膚摩娑,眉眼間自然流露的那抹冷冽與隱在深處的殘忍氣息,非常成功地沒有讓那些溫柔而有禮貌的言語與他的身份產生不協調的感覺。
宇宙兩邊的世界都有黑暗的地下世界,東林孤兒出身的許樂對這個世界的行事規則並不陌生,清楚這些看似處於最底端的地下世界裡經常會薰染出一些厲害至極的人物,林半山便是其中最著名的代表。在有憲章光輝照拂的聯邦,都沒有誰敢完全無視地下世界,更何況這是在帝國天京星,在最混亂也是最沒有秩序的貧民區。
按道理,他應該對這個男人客氣或者說客套些,只是他非常想見此人上面的那個人,所以他的應答無比直接簡單,從而顯得有些牴觸和缺乏尊重。
在客廳裡那些持槍大漢們看來,許樂的回答不止是缺乏尊重,更是嚴重的不禮貌,這些帝國底層的男人們,本來對聯邦人就沒有絲毫好感,此刻更是忍不住站了起來,大聲地咒罵著,端起手中沉重的槍械對準了許樂的腦袋,似乎憤怒的子彈下一刻便會射出。
穿著裘皮大衣的黑道首領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斂去,戴著三枚奇大鑽石戒指的右手掌緩緩伸入衣領,在輕軟順滑的毛皮和胸膛肌膚間輕輕揉動,然後搖了搖頭。
他沒有阻止這些忠誠而嗜血的下屬毆打聯邦人的衝動,只是提醒他們不要動用槍械,用些簡單的暴力讓對方知道一下什麼叫敬畏之心便好。
之所以會做出這樣的決斷,是因為他心中也有極濃重的好奇,自己最尊重的老人為什麼如此重視面前這個聯邦逃犯,而這個五年以來在自己再前顯得最平靜的異鄉人,究竟有怎樣的底氣。
很多年前在東林星上,許樂曾經被人用冰冷的槍管頂住自己的額頭,那生痛冰冷屈辱的感覺他從未忘記,這麼多年過去了,被人用槍指住的經歷太多,多到他快要有些麻木,平靜的心臟生不出太多的緊張情緒。
一個身高超過兩米,臉上生滿茂密褐色鬍鬚的大漢將手中的槍械扔到同伴手中,咧開嘴露出天真而殘忍的笑容,向著許樂走了過去,他搓動著雙手,上半身的關節裡發出令人心悸的喀嗒聲,緊繃突起的肌肉群裡不知道蘊藏著怎樣恐怖的力量。
客廳裡的持槍匪漢們看到這一幕,忍不住同時聳了聳肩,猜想著這個瘦弱蒼白的聯邦人,大概能頂住幾秒鐘,事後會有幾根骨頭被打斷。
許樂微微偏頭,眯眼看著越來越近的魁梧大漢,然後皺了皺眉頭,看出對方不把自己的骨頭打斷幾根,定然是不會滿足的。
只是他的骨頭已經被懷草詩打斷了太多根,在陰暗地下水道里養了三天時間,也不可能完全復原,他絕對沒有再次斷骨以安慰這些帝國黑幫心情的想法。
魁梧大漢咧嘴,露出滿口黃爛若大玉米粒兒的牙齒,瞪的像瓶口一般圓的眼珠裡閃過幾絲猙獰殘忍之色,舉起右臂呼的一聲向許樂的腦袋拍了過去。
很簡單的一拍,沒有什麼花哨的動作,這名魁梧大漢作為這個黑幫的頭號戰將,對自己的力量有絕對的信心,認為這一巴掌揮過去,無論許樂怎樣格擋,也都會被自己扇倒在地。
誰讓自己有一個比小桌看著還要大的恐怖手掌呢?
……
看著近在咫尺那對圓眼裡的猙獰殘忍神情,許樂的眼睛眯的愈發厲害,不期然地想起在西林戰場上和隊友們浴血廝殺時,總能在那些帝國遠征軍的眼中,看到極類似的原始蠻荒嗜血衝動,這種感覺非常不好,讓他非常不愉快。
能夠勉強抬起來的左臂,就在那小桌似的手掌呼嘯而至前一瞬間,輕描淡寫地抬了起來,左手的拇指與食指,閃電般扣住那名魁梧大漢的手腕,指尖深深地陷進那兩道軟骨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