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去上班。晚上等白阿姨下班了,回來接你一塊兒吃飯。中午……”
辛辰截斷他,“爸,我來這兒好多回了。你今天突然這麼客氣,我只能斷定你是存心想讓我住不下去。辛開宇哈哈一笑,揉著女兒的頭髮,“看你這臉色,蒼白成這樣了。過幾天好好休息,不許放下行李就到處亂跑。”
辛辰握著手機躺倒在床上。她下飛機以後,開了手機就收到了來自路非的簡訊,卻並未馬上開啟看。
室內安靜,陽光漸漸移到朝南的視窗,透過粉色的窗簾照得一室溫暖。她按開收件箱,只見手機螢幕上顯示著:“小辰,我知道留地址給你是你討厭的做法,但我一直在這裡等你。”下面是那個別墅房號。她頹然放下手機,記起了十四歲那年夏天,那個自稱是她母親的女人忽然來去,留下地址讓路非轉交,她根本拒絕去接;七年前的那個夏天,路非離開之前,特意找到她,遞給她一個寫著郵箱地址的紙條,她看也不看便撕碎了紙條。然而現在,她就算馬上刪掉這條簡訊,房號也固執地印入了她的腦海。
她從來拿她的記憶力沒有辦法,尤其是與路非有關係的部分。她曾寄希望於時間流逝帶走一切,而這個人卻在她以為已經淡忘的時候重新出現。介入她的生活,一點點留下新的印記。
她再怎麼頭也不回地離開,也不能一下斬斷與那個城市的聯絡。那個男人鎮定地對她說出的等待,已經開始束縛住了她。
辛開宇的結婚什麼簡單,其實算不上有儀式。第二天他開車帶了女友白虹和女兒辛辰去區民政局,領了結婚證。工作人員是個中年婦女,大約頭一次看到有新郎的女兒挽了父親的胳膊出席這種場合,頗為開心,蓋章以後,很正式地將結婚證交給他們,“祝你們新婚快樂,百年好合。”
隨後三人一塊兒去吃飯,算是慶祝。新娘白虹是本地人,家中條件不錯,父母都是退休的大型教師,並不贊成身為註冊會計師的她在挑挑撿撿到三十三歲後,找一個大她十一歲,有一個成年女兒的外地男人,可是拗不過白虹的堅定,只能默許。
在餐館裡,白虹提起第二天有時間,可以陪辛辰出去轉轉。
辛開宇對妻子用這樣接待觀光客的口氣講話覺得好笑,“那倒不用。辰子從讀書就經常過來,對昆明很熟悉了。”
辛辰也搖頭笑著說:“謝謝你,白阿姨。下午我打算坐高快到麗江住幾天。”
白虹一怔,臉居然慢慢紅了。她和辛開宇最近都忙,並沒有出去度蜜月的打算。心知這個只比自己小八歲的女孩子是想騰出位置,不妨礙他們的新婚之夜。她想開口,但實在難以措辭,只能看向辛開宇。
辛開宇頭天晚上跟女兒談過,知道她主意一定,別人改變不了,安撫的拍下她的手,“趁現在沒到遊客高峰期,去住幾天也好。”
辛辰來昆明的次數不少,雲南省內有名的景點諸如大理、西雙版納都去過,還趁著假期參加過怒江虎跳峽的穿越。她讀大一的時候就去過麗江和玉龍雪山,對民樂、酒吧、坐著發呆曬太陽之類的消遣興趣有限,並不像那些小資一樣迷戀此地。隨著這裡名氣日大,遊客日益增多,她就更沒什麼興趣了。
她只是決定識相點,避開她的爸爸和他的新婚妻子待在一個房子裡。
她現在麗江古城住了一夜,第二天轉去束河,找了一家價格合適的客棧訂了房。接下來天氣晴好時,她就徒步去周邊的拉市海、文海轉轉,累了就在鎮內走走,看工匠加工織物或者銀器,聽聽酒吧駐唱歌手的表演,再不然就坐在門廊看看書。
只是這樣無所事事的生活對她來講,並不是一種輕鬆,反而帶來一點莫名的焦慮。
辛開宇打來電話,問她玩夠了沒有。她笑,“早膩了,可是我不想回來當電燈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