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埃蒂已經看見,他就不可能再忽視它;這條黯淡的直線就是光束的路徑,一路穿過空地四周亂糟糟的樹林。他突然感覺到漂浮在他周圍(或者穿透他身體的,就像X光似的)的力量是如此強大。一股移開這條直線的衝動,向左也好向右也好,油然生出,埃蒂不得不壓制住這股衝動。“喂,羅蘭,這光束不會讓我生不出孩子吧?”
羅蘭聳聳肩,臉上泛起微微一笑。
“它就像河床,”蘇珊娜驚歎道。“河床如此寬闊,你幾乎看不到邊……但是它始終在那兒。只要我們不離開光束的路徑,這種影子的交叉圖案就不會改變,對嗎?”
“對,”羅蘭回答。“當然它們會隨著太陽的移動而改變方向,但是我們一直都能夠看見光束的路徑。你必須記住,光束沿著這條路徑照過來已經上千年——甚至上萬年了。你們倆抬頭看天空!”
他們抬起頭,發現稀薄的捲雲也沿著光束的路徑互相交織……而且處在光束路徑正上方的雲比兩旁的移動得更快。它們正被推向東南方,黑暗塔的方向。
“看見了嗎?即使天上的雲也必須遵從。”
一小群鳥向他們飛過來,但是在穿過光束路徑的當口,它們開始向東南方向偏斜。儘管埃蒂親眼看見這些,他的眼睛卻無法相信。當這群鳥最終擺脫光束的影響後,它們又沿著原來的方向飛去。
“呃,”埃蒂說,“我猜我們該上路了。千里之行,始於足下,話都是這樣說的吧。”
“等等,”蘇珊娜盯著羅蘭說。“不止一千里的路程,不是嗎?我們到底要走多遠,羅蘭?五千裡?一萬里?”
“不好說。反正非常遠。”
“那我們到底該怎麼到那兒?我坐在這見鬼的輪椅上,你們倆在後面推?我們這樣子朝黑暗塔每天走三里就已經不錯了,你知道的。”
“現在我們已經知道路線了,”羅蘭耐心地回答,“目前這也就足夠了。蘇珊娜·迪恩,我們會越走越快的。”
“是嗎?”她的眼光變得兇狠,他們都看見黛塔·沃克的影子在她眼睛裡閃爍。“你準備好跑車了嗎?即使你有跑車,我們也得有條該死的路能開才行!”
“這個世界和我們趕路的方式都會改變的。”
蘇珊娜在羅蘭面前擺擺手,做了個悉聽尊便的手勢。
“你說話的樣子就像個老媽媽,總是說上帝會決定一切。”
“難道不是嗎?”羅蘭嚴肅地說。
她驚訝地看了他一會兒,什麼也沒說,接著仰天大笑起來。“噢,我猜這全取決於你怎麼看。我能說的就是,羅蘭,如果上帝真的決定一切,我可不希望看到他作出讓我們餓肚皮的決定。”
“快,我們快走吧,”埃蒂插口道。“我想趕快離開這兒,我可不喜歡這鬼地方。”他沒說錯,但並不全是這樣。事實上他非常急切地想踏上這條隱蔽的征途。每走一步就是離玫瑰花田和統治一切的高塔又近一步。他意識到——不是沒有驚訝——他希望看看那座塔樓……死也要看到。
恭喜你,羅蘭。他暗忖。你成功了。我已經成為了信徒,有人該唱哈利路亞①『注:哈利路亞為基督教徒讚美上帝的用語。』了。
“我們出發之前還有一件事兒。”羅蘭彎下腰,鬆開左腿上的生牛皮繩,緩緩地解開了他的槍帶。
“這又是什麼花樣?”埃蒂問道。
羅蘭拉下槍帶,遞給了他。“你知道我為什麼這麼做。”他平靜地說。
“放回去,哥們!”埃蒂感到劇烈的矛盾攪翻了五臟六腑;他緊握拳頭,但是仍然感覺到手指在顫抖。“你覺得你在做什麼?”
“我的理智每時每刻都在被抽離。在我體內的傷口癒合之前——如果它能癒合的話——我並不適合佩戴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