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巧兒知道自己應該馬上走,但是這樣溼漉漉的出去,別人看到又會說什麼呢?
看到趙巧兒戒備的神色,譚仁義面色一冷,譏諷的說道,“放心,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
這是一件水藍色的掐腰夾襖,裙子是同色系的八福湘裙,點著白色的梅花圖案,淡然素雅,趙巧兒摸了半天也察覺出來這是什麼材料,只是覺得貼在身上,又暖和又輕薄,她沒有猶豫的換上,頭髮粗粗一弄就走了出來。
譚仁義早就換好了衣服,靠在走廊的窗邊望著院內的湖景,他剛才是怎麼了?那些話他有多久沒有對別人說過,師傅臨終前的話還有猶言在耳,“不要讓,讓任何人知道,你是怎麼學習的,沒有人會理解你,你會被孤立起來……”
後來他就像是上了癮一樣,開始研究人體,在醫館裡得到病死的屍體並不難,很多窮苦人家連買棺材的錢都沒有……,慢慢的他開的方子要比別的郎中的好用,他看病診斷越來越準,甚至他會幫別人做一些小的縫合,漸漸的他的野心越來越大……直到發生了那個事情。
想到師傅的死……,譚仁義心中一痛,身體支撐不住的靠在牆上,多少年了,每次回想都會讓他蝕骨一般的疼痛。
趙巧兒一出來就看到譚仁義一副冷汗淋漓,非常痛苦的樣子,“你怎麼了?”
“你想聽一個故事嗎?”譚仁義抬頭慘淡的一笑,輕聲說道。
趙巧兒避開他的眼睛,“我得走了。”
雖然譚仁義一副風淡雲輕的摸樣,但是他顫抖的尾音透露出了他的痛苦內心,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今天一旦讓譚仁義開口說出這個事情,兩個人之間將不會回到從前,就像是窺探了別人內心深處最隱秘的秘密,最痛苦的過往,只有最親密的人才可以分享,而她並不想成為譚仁義親密的人……,她也不能成為……
譚仁義垂下頭,揮了揮手說道,“走吧,都走吧……”
趙巧兒咬了咬嘴唇,還是忍不住說道,“要走在別人的前端是需要勇氣的,因為並沒有人可以理解你,支援你,但是不能因為這樣放棄了自己的夢想。”趙巧兒想起哪些寂寞的天才們,他們看到的東西遠遠超過了常人,他們得不到別人的尊總和支援。
無法得到共鳴是多麼痛苦的處境,沒有人理解你,也沒有人願意相信你……,她能想象譚仁義多麼渴望找到一個可以傾訴的物件,把自己大膽的想坦誠的說出來,得到哪怕一點點的理解,而不是默默的壓抑著自己,天才只有付出千倍百倍的努力把自己的想法化成了現實,在這世界上開拓者永遠都是最寂寞的。
望著陽光下,亭亭玉立的趙巧兒,譚仁義感覺到一種莫名的失望,有種被拒絕的狼狽,這可是第一次他想要說出藏在心中過往,他尖銳的喊道,象一個失去理智的孩子,“你到底懂些什麼?”
趙巧兒忽然有些不忍,這樣一個男子,天縱奇才,可以說在這時代是絕無僅有的存在,如果他能放開自己的心結,如果他能堅強的去面對,是不是可以讓更多的人得到有效的醫治,最重要的是如果他的醫學理念可以傳承下去,這將是多麼造福人類的事情,她是不是應該放棄自己的那些恨意,雖然她不想說自己有多麼偉大,但是眼前這樣的譚仁義卻是讓她有些心疼的,自己是不是可以跟他說一些鼓勵的話……
只是想到那一日林中的戲弄,趙巧兒又猛然的剎住了心思,對這樣一個孟浪自私,根本不會顧及他人心思的人,自己又心疼什麼呢?她低下頭輕聲說道,“也許你說的對,我又知道什麼呢。”
趙巧兒說完頭也不抬的走了回去。
譚仁義看著漸漸遠去的人影,神色更是冷然,果然他又在妄想嗎?在幻想會有人理解他,會懂的他嗎?真是痴心妄想,這世上只有一個人會理解他,那就是他的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