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深沉,寒燈燃起。
經過了一天的商議與決策,秋水清此刻早已心潮澎湃,即便他再穩重,再臨危不亂,但面對如今這樣的時局大勢,他也幾乎把控不住自己那顆躁動的心。
好在他很清楚這一切究竟是該誰來做主。
別院優雅且安靜,秋水清無疑是個很有趣味也很高雅的人。
他走過了三重把守,又繞過一條長長的幽徑,終於來到了這座別院,看見了燈下坐著的人。
“他們已經決議推舉我來做盟主。”秋水清如是道。
李暮蟬手裡正拿著一支古韻十足的長蕭,時不時試兩聲曲調。那“幽冥秘譜”裡的音殺之法太費嗓子了,而且光用吼的也實在單調,少了變化,加上見識過極樂天女以音馭蠱的手段,他已忍不住想要試試。
“看的出來你很開心。”他道。
秋水清重重點了一下頭,走出“飛來閣”的時候他手腳都在發顫。
李暮蟬坐在樹下,一旁還放置著一爐驅蚊的燃香,他看了眼對方,笑道:“我理解你的感受,人嘛,誰沒有幾分豪情野望,不過現在還不是高興的時候,你可要撐住了,他們推伱出來,既是良機,也是禍劫,你若挺得過去,自然能重現昔年的威名,若挺不過去,可就是族滅人亡的下場。”
這一點,秋水清心知肚明,那些人只怕沒幾個真心實意的,推舉他不過是為了找一個替死鬼罷了。畢竟,有他孔雀山莊在前面撐著,那些所謂的掌門、龍頭、瓢把子就能安穩舒坦一些。
對這些人而言,有“孔雀翎”自然最好,背倚大樹好乘涼,沒有,大不了另謀靠山。
對此秋水清並不覺得有什麼,那些人想要尋求庇護,保住顏面,他則是想要勢頭名聲,重振家族聲威,二者並不衝突。
李暮蟬微笑道:“很好,你既能看清厲害關係,我也就放心了。”
秋水清卻直勾勾地盯著他,用一種聽不出情緒的語氣道:“風險太大了。”
他現在已經沒有退路了,只能硬著頭皮咬牙撐下去,還都得靠眼前人指點。後悔也晚了,但凡他敢承認“孔雀翎”遺失的傳言,不用青龍會、金錢幫動手,這些江湖人足能令他秋家一朝傾覆,而且是萬劫不復。
“是很大,”李暮蟬點點頭,神情仍是那麼的柔和,“但魔教東進,你秋家同樣首當其衝,何來選擇?如今只有破釜沉舟,才能搏一線生機,正因為風險大,壓力大,你才能更加堅定,而且將來說不定還能遠超先祖,登峰造極。”
秋水清並不是反悔,他只是對李暮蟬看不透:“現在怎麼辦?”
李暮蟬輕聲道:“拖,你要想盡一切辦法拖到魔教大舉東進的時候,生死當面,那些人到時候就沒有別的選擇了,只能跟你並肩作戰,所有顧慮都能免除。”
秋水清冷笑道:“到時候就輪到你大展拳腳了?那樣會死很多的人。”
“你錯了,”李暮蟬蹙眉道,“無論有沒有我的存在,此役都會死很多人。相反,或許我還能救他們,當然說不定還要利用他們一下,小小的利用。”
秋水清眼神晦澀,神情複雜,他也並不是毫無作為,話鋒一改,沉聲道:“可你是魔教的副教主,幽冥公子。”
顯然已探明瞭李暮蟬的身份,畢竟眼前人從未掩藏過自己。
李暮蟬笑了笑,他把長蕭橫在膝上,溫言道:“你又錯了,你要記得,在魔教副教主這個身份之上,我還是個中原人,區區西方異族,也配染指中原武林?無論我與青龍會、金錢幫如何鬥得死去活來,呵呵,也輪不到它魔教覬覦中原。”
李暮蟬面上雖笑,但語氣十分認真,也十分鄭重,好像一個許諾。
秋水清面無表情道:“我憑什麼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