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下去,眼睛閉上沒有了動靜。
而她最後這番話,變得有點兒像臨終託孤的意味兒了。
冷梟閉了閉眼睛,面上沒有表情。而寶柒則瞪大了眼睛,瞳孔倏地放大,悲傷不可抑止的蔓延,低低喚了一聲。
“姨姥姥……”
這是她二十四年來,第三次目睹親人的死亡。
第一次,是爸爸死的時候,她六歲,哭得稀里嘩啦。
那天之後,她的整個世界崩坍了,人生從此輪換。
第二次,更加痛苦難當……
這一次,她同樣在悲傷難抑。可是,她卻哭不出來,半滴淚水都掉不出來。咽喉裡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堵住了,除了那聲姨姥姥,接下來,竟然一個字都說不出了。
直直地杵在那兒,看著已經過去了的老人,耳邊兒聽著表舅、表舅媽還有表弟悲慟欲絕的哭泣聲,還有抽泣聲。她也覺得肝腸寸斷,難過到了極點兒。
她也想哭,她想放聲大哭,要對全世界哭出自己的悲傷。
可是為什麼?
她沒有淚……
冷梟伸出手來,想要抱她。
最後,那隻手在半空中頓了頓,還是隻能放在了她的後背。
一下,又一下,輕輕拍著。
——★——
姨姥姥過世了。
像她這個年齡死亡,按村裡的說法算是喜喪。
在 西南這些鄉村裡,要是誰家死了人,在一片黑與白的裝飾裡,將老人的遺照往祭臺上一擺,搭上了靈堂,村子的大人小孩兒都會來祭奠弔唁,一起憑弔逝者。喪家則 會殺了豬大擺喪席表示孝順,廚房裡的火燒得旺旺的,鞭炮噼裡啪啦的響,十里八村兒有熟識的人知道了,也會來燒燒紙,悼念一下。
當然,與喪事氣氛不符的是,頗有錦城特色的麻將,長牌等娛樂工具,也會在靈堂外面圓上幾桌。
當天晚上,表舅家的小院外面就搭上了塑膠的棚子,用竹竿撐起來搭成了靈堂。現在的殯葬制度下,人死就得拉到縣城的殯管所的冰棺裡陳上。
所以,現在這個靈堂就是個空的擺設。
姨姥姥在村裡子住了一輩子,村兒的人沒有不認識她的。她過世了,叔伯大嬸們,尤其是老人兒們嘮起來,能把她前半輩子的事兒一遭說出來。
鎏年村的大多數村民都姓蘭,蘭姓本家的人都來幫忙料理後世了。
然而,從老人死亡到辦理喪事,寶柒的臉上就沒有過表情變化,即不哭也不吼,大多數時候就是木訥著臉不說話,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什麼。讓她燒紙錢,她就燒紙錢,讓她下跪就下跪,替她披麻戴孝,她也聽話。
這樣的她,看得冷梟眉頭都皺成了一堆兒。
靈堂外面,拿著旱菸袋的村長,看到這一幕,敲了敲滿是茶漬的桌面兒。
“這寶伢仔,是個孝順的姑娘,從京都那麼大老遠都趕回來了。”
“是啊,是啊。”表舅紅著眼睛附合著,聲音聽上去真誠的係數比較大。
大概是歲數大了,老孃過世了,貪念也小了,火氣也消了。
這時候他再回過頭來想想,他以前真是太苛待這姑娘了。而她,也真是個孝順的孩子。
現在,老百姓中間流傳一句話,‘現代人活不起,生不起,還死不起’,這是實話。就說這筆喪葬的費用,火化,殯管所那邊兒的收費,到招待三天的喪事流水席,弄下來都不是一筆小數目。
但是這些費用,都沒有讓他出一分錢。
因為,都是她二叔替她辦的。按照當地的喪葬風俗習慣,冷梟一聲不吭就安排人準備得妥妥當當,一個環節不多不少,的確讓他這個做兒子的省了不少心。
第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