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子。我問你怎麼來的。”
“二爺抽的。九歲的時候犯了心軟的毛病,放跑了一個別家安插在自己身邊的夥計,二爺知道之後當著我的面讓人結果了他,然後結結實實給了我一鞭子。那可是真疼,疼的我半夜睡不著覺,坐床上發了一夜呆。”解雨臣收回手去,目光從腳背轉到天上,驀地感覺右肩上的溼軟。
“我說了,我沒開玩笑。”黑瞎子的嘴唇貼著解雨臣的右肩,一開一合間嗡嗡的顫動似乎從肩胛骨傳遞到胸腔。
“我把它當做玩笑。”解雨臣回身推開黑瞎子,正色的看著他。黑瞎子微微一愣,點點頭,“好,那它就是個玩笑。”
解雨臣向後靠在玻璃門上,月光柔和了解雨臣略顯尖削的下頜。黑瞎子依然沒有收回目光,仔仔細細的端詳著解雨臣。解雨臣的額頭並不很高,但是也符合了所謂“天庭飽滿”的說法。兩道彎眉沒有那麼粗黑凌厲,在眉梢前的地方微微挑起,眉弓的弧度圓潤的恰到好處。因為自小學戲,眼睛很亮,神采飛揚。解雨臣的眼睛是丹鳳眼,但是眼圈的形狀又圓,僅僅在眼角微微上挑。雙眼皮更顯得眼睛深邃。鼻樑直而挺,卻不顯陰鷙,反倒平添一份俊朗。唇色是淺淺的玫紅,像是打過口紅一樣,卻並不符合所謂薄情人薄唇的說法,反而不薄不厚,柔軟的誘人。解雨臣的面板光滑,但是額頭上有些粉刺。
“你最近火氣不小。喝點杭白菊清火。”黑瞎子對上解雨臣疑惑的目光,啞聲說。
“嗯?你什麼時候會了中醫的望聞問切了。”解雨臣抬手摸摸額頭上的痘痘,啞然失笑,“我知道了。”
黑瞎子也不再說什麼,掐了煙和解雨臣一樣靠在身後的玻璃門上。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開來。解雨臣突然覺得這樣挺好,起碼在一個人發呆的時候,還有人陪著自己。不至於一個人被屋子裡冷冷的空氣冰到快要窒息。
“我這一輩子就是解家的奴隸。小的時候我很羨慕那些堂兄弟堂姐妹們,他們不用扛起來這些事情,我五個叔叔,包括解連環在內,都英年早逝,就連父親也沒有逃過這一劫。那時我才六歲。爺爺還健在,讓我和二爺學戲。所以二月紅家接收了我,算是爺爺最後對我的一點疼愛。後來我八歲的時候接手解家,是姑姑幫著我明面上以我母親的身份重振解家,而我母親則是在暗中為我打通關節。我曾經覺得我八歲到十五歲的這段日子是不是過得太安逸,沒想到是這樣。二十歲生日那天,我母親告訴我,爺爺給我算的路是能夠保我從八歲到二十六歲這十八年裡不出意外,我在那個時候很生氣,因為我感覺我還是被人捏在手心裡。”解雨臣打破了寂靜,絮絮地說著。
黑瞎子伸手攬住解雨臣的肩膀,換了個隨意的姿勢。示意他繼續。
“我很難過,因為覺得我這十八年的努力打了水漂。那段時間裡最能讓我開心的就是生日那天你帶了點心來。其實我愛吃甜的,只不過很少有人知道。因為二爺爺不讓吃。”解雨臣笑了一下,輕輕一嘆,“所以那天,我根本沒有對你設防。如果那天你真的下了毒,我就死了。那天的驚喜不是裝出來的,我不想到最後連任何人都不能相信。所以我選擇相信你。你看,我多可憐。”
“後悔嗎?”黑瞎子拍拍解雨臣的肩膀。
“不能後悔。”解雨臣偏過頭含笑看他。
“都一樣。”黑瞎子笑了,“都這麼過來的。我小的時候家族裡起內訌,那時候剛好還是宣統時候,我也就七八歲。草原上的孩子七八歲就會騎馬開弓,我那時候身體不好,眼睛又有問題,差點死在那場內訌裡。後來被好心的牧民撿到收養,長到十歲的時候中華民國成立,那戶牧民死在白毛風裡。我到包頭學徒,算是逃過一劫。後來機緣巧合在武館學了拳腳,民國六年刺殺了當時的一個高官,在張家幫助下逃到德國去,改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