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氣。燃了一夜的炭已經懨懨欲熄,煨湯的瓦罐上冒著汩汩的水汽。茶茶小心地揭開蓋子,揮散騰起的水汽,看見罐裡的湯還有一半了,疑心是不是火還是太大了。
她伸手拿來湯勺,攪了一下,覺得應該端下來了。放下湯勺時,有什麼東西硌手。一看,是勺柄掛繩的縫隙裡塞著一個紙卷,十分顯眼。她方才想著湯,沒注意。茶茶遲疑了一下,把那紙卷取出來展開。她蹲下身,就著微弱的炭火看去,上面只有兩個端正豎寫的字:“午膳。”“膳”字下面紙角斜點了三點。
午膳?茶茶有些不明所以,扶了一下灶臺就想站起來,卻突然停住。她再看一眼那張紙條,還是那兩個字三個斜點:“午膳。”茶茶猛然抓緊那張紙,紙條在她水蔥般的手指間皺成一團。她捏著那紙,回頭看了看外面。外屋的人多了起來,有碗碟碰磕的聲音。茶茶沉默了一會,手一送,將紙團扔在了炭灰上。一股火苗竄起來,映照著她的臉。隨即又很快熄滅下去。
肩膀上被人一拍,茶茶才猛然驚覺回頭。李嬤嬤拍她起來,說:“你怎麼發呆啊,這湯還不端下來。”說著,李嬤嬤已經把瓦罐端了下來。茶茶把湯勺遞給她,李嬤嬤舀了兩下,說:“不錯,火候剛好。王爺起來了麼?”茶茶搖頭。
李嬤嬤打量了茶茶兩眼又不高興了,放下勺子一把拉起她來,說:“這個樣子就跑來了。你看看這滿院子的姑娘誰不變著法子打扮。白長了一副漂亮臉蛋,今兒越發連頭都不梳了。”說著,就拉了茶茶出去。
茶茶由她拉著走。李嬤嬤把她帶到自己屋裡,先看了看,說這衣裳太素了,喚了一個圓圓臉的大丫頭來吩咐了兩句。那丫頭去了,李嬤嬤便往盆中倒了熱水,讓茶茶先洗淨了臉。
不一會,那丫頭拿了一領簇新的衣衫,妃色羅紗的外裳過來,遞給李嬤嬤,說是紫蘇姐姐的,節下府裡才做的,還沒穿過。李嬤嬤就讓茶茶換。那大丫頭似乎對茶茶也很是好奇,幫著過來給她換衣服。
茶茶遲疑了一下,也就由她們擺佈了。那衣裳腰身收得很窄,袖子又有些闊,茶茶穿上不用看就知道好看。那大丫頭眼裡都是豔羨之色。茶茶因為穿了人家的衣服,便對她歉意地笑了笑。那丫頭呆呆地看著她,都愣了。李嬤嬤抻直那裙角,讚道:“我在宮裡好些年,宮妃綵女見過不少。像你這麼身段勻稱的也少得很。真是人要衣裝。”說著,把她按到鏡子前坐下。
茶茶發黑如漆,披滿腰際。李嬤嬤把她頭髮梳順,從額前編出髮辮來,把兩邊垂下的頭髮編好,高挽在腦後,餘後的頭髮仍然垂在背上,回頭喚那大丫頭:“你站在那兒幹嘛,去把你們上好的胭脂水粉拿來,我這兒可沒這些個東西。”那丫頭“哎”了一聲就跑出去了。
茶茶抬頭露出一個求饒的表情。李嬤嬤拍她道:“你別不耐煩,我以前可是隻給文妃娘娘梳頭上妝的。姑娘是要打扮才成樣兒。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天天做得最多的就是調哪種香粉,梳哪種髮式。”她一面說,一面將幾枚簡單的珠花分插在茶茶髮辮上。
那大丫頭已經拿了一個玳瑁妝奩過來。李嬤嬤熟練地抽開屜子,將那粉盒裡的粉拈了點在指間碾了一碾,接著側過茶茶的身子,就把粉給她勻在臉上。茶茶止不住笑。李嬤嬤頗為自得地說:“你別笑,這梳頭上妝我比做飯還在行。包你看了自己都吃一驚。”茶茶好脾氣地仰著臉,由她描眉上胭脂。
李嬤嬤勻出胭脂在手掌上,調勻了色,用大拇指下的掌側給茶茶勻在臉頰上,一面教那大丫頭:“你們平日裡擦那許多的胭脂,臉上紅得跟掉進染焗子了,嘴上像喝了血似的。胭脂擦得太濃,比不擦還難看。像她這麼白的,擦上一點,這就好看了。”那大丫頭一個勁兒點頭。茶茶聽了又想笑,努力忍住了。
李嬤嬤端詳了一下,轉到茶茶身後,正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