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擦黑的時候,河谷裡震盪著轟隆隆的聲響。
吃過晚飯,鄭老四吩咐周宏把挖掘機開到了工地上。
工地周圍,漆黑一片,河對岸的街道,卻是一片燈火通明。
張暢出事以後,他住的地方,遭到過洗劫,活動板房裡值一點錢的東西,甚至包括電線,都被偷光了。
真是可惡......
魚塘裡剩下的魚,遊本昌幫忙聯絡,處理掉了。
等到把魚塘裡的水抽完,周宏就可以開幹了。
按照鄭老四的意思,今晚必須連夜趕工,把魚塘挖掉。
明天工人就要開工了。
一分鐘都不能耽擱,必須爭分奪秒,把失去的時間,搶回來。
魚塘裡的水還沒見底。
周宏想趁著這會兒,接個亮到那邊去,待會兒幹活的時候方便。
他尋遍了那幾間破破爛爛的活動板房的每個角落,卻沒找到一根適合的電線。
失望極了。
他打算到街上去買,才轉身,沒走幾步,被鄭老四叫住了。
“你要去哪?”
鄭老四坐在抽水機轟隆隆的魚塘旁,嘴裡叼著一支菸。
周宏說,“我去買電線和燈泡。”
“別費神了。”鄭老四說,“你看看那根入戶線。”
周宏停下來,藉著天黑前的最後一絲微弱光亮,看向活動板房後的那棵木電杆,杆子上垂掛著半截電線。
但是入戶線,已經沒了。
周宏在心頭咒罵了一句,又回到魚塘旁。
這時候,他終於猛然意識到,水泵哪裡會發出這麼大的聲響,那轟隆隆的聲響,原來是來自柴油發電機。
確實,那一臺老柴油機,是以前在煤井下用的......傍晚那會兒,鄭老四一個人拉到這裡的,那時候,周宏正在河裡抓泥鰍,自然不知道。
“先不管,明天再接。”
鄭老四嘴裡的煙在轟隆隆的聲響裡明滅著,細如螢火。
周宏也從兜裡掏出一盒煙,自己點上一支,沉醉地深吸了一口。
鄭老四問,“啥時候學的?”
周宏說,“學證的時候。”
“小小年紀,好的不學。”鄭老四說,“我是老煙鬼,戒不掉咯,抽菸沒啥好處。”
周宏不說話。
“前幾天,被阿超打了的那個人,是你同學?”鄭老四隨口又問了一句。
周宏說,“學證的時候認識的。”
這個事情,怎麼會被鄭老四知道了呢?
武未來已經答應過周宏,不報案了的。
難道是,武未來食言了?
如果是武未來報的案,阿超的麻煩,估計還是鄭老四出面解決了的......
這些疑惑,周宏也不好直接問鄭老四。
“宏子啊,你結交的都是些什麼人!”鄭老四把菸頭滅了,黑暗中注視著周宏說,“那小子,我聽說,是想拐人家的老婆,這種人,你以後,離遠一點。”
其實,周宏跟武未來,並沒有什麼交情。
至於那個鐵匠,鄭老四認識的,好像是四川人,身上揹著案底,在孫越的煤窯裡幹過。
周宏在黑暗裡點了點頭,不出聲,不辯駁。
這時候,魚塘裡的水,已經見底了。
頭頂的夜空裡,薄薄的一層雲,被風吹遠了,朦朧的月光,灑滿了河谷,周宏幫著鄭老四,把柴油機和水泵弄到了活動板房前的空地上。
做完這些,周宏擼起袖子,爬上了挖掘機。
是該他顯身手的時候了。
挖混凝土,可不比挖泥土那麼輕鬆和容易,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