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緩的推開楚離的懷抱,一步一步的走向那座碧綠的竹林。晚風吹動她的長髮,像是一隻只破碎蹁遷的蝴蝶,圓月清輝遍灑,萬物淒涼,一片蕭索。青夏站在竹林的邊緣,微微掂起腳來,將那串銀鏈掛在高高的樹枝之上,搖搖晃晃,飄飄蕩蕩。
青夏走回楚離的身邊,轉身對梁先生施了一禮,面容淡淡,低聲說道:“梁先生,請您照顧他,為他添土種花,不要讓野獸弄亂墳塋。”
梁先生點了點頭,動容的說道:“姑娘放心吧。”
青夏回過頭去,望著那片翠綠的竹海,突然淡淡而笑。
天藍雲白,緣起於此,滅於此,這個世界是這般寂寥,而她,又何其有幸,能得兩個人世間最為赤城的靈魂。
秦之炎,我不會忘記你,天地崩絕,江海乾涸,星斗逆轉,也不會忘記。你一生孤苦,被疾病折磨,希望你來生幸福喜樂,再無磨難困苦,如果可以,希望下一輩子遇見你的時候,仍舊可以一眼認出你。今生無緣,來世再續。
寂寞的長空之上,有飛鷹的孤魂長久的盤旋,採摘高空之上的星斗,凝聚成永不退卻的記憶。
潔白的裙襬伴著漆黑的戰甲,漸漸消失在青木大殿的殿門之外,青碧的竹林之中,青衫磊落的男子坐在石碑之前,與自己的墓碑,相對而酌。那雙眼,竟再也沒有半點勇氣去面對離人的身影。
梁先生走到他的身邊,緩緩坐下,沉聲說道:“你會怪我嗎?”
秦之炎一笑,說道:“南楚皇室是贏家的子孫,若不是你,秦氏也不會佔據江山上千年,榮華富貴綾羅綢緞享受夠了,也該物歸原主。天下早晚大戰,之翔不是楚離的對手,不如退一步,助他成事,還天下一個清平,道理清明,何來怪罪之有?”
梁先生搖頭輕笑,拿起秦之炎的酒壺,喝了一口,緩緩說道:“若不是我鳩佔鵲巢,改變了大秦的命運,這後來的一切也不會發生。點秋死後,這人世間再無我眷戀的東西,唯一所想,就是藉助七部,還原歷史,重回故鄉,只是,恐怕還要等很多年。”
秦之炎淡淡一笑,舉杯說道:“不怕,我們有的是時間。”
“對,”梁先生舉著酒壺,和他一撞,笑道:“我們的確有的是時間,我孤獨的沉睡了上千年,如今,終於有人肯來陪我了。”
梁先生站起身來,長長的吸了口氣,沉聲說道:“我去通知少凰淵青和溶月等人,七部就此絕跡於天地之間,你,也準備一下吧。”
秦之炎點了點頭,也站起身來。
“時間是最無情的殺手,它會帶走很多東西的,希望你一覺醒來,不但惡疾盡去,過去的事也能夠放下。”
梁思還,或者也可以稱之為秦二世,男人的腳步緩緩離去,時間的沙漏在他的腳下緩緩淹沒,漸漸化成一個細小的漩渦,將很多東西都掩埋下去,只露出一個個小小的沙包。前途飄零,無風無雨,這多羈的一生,終於漸漸看到了盡頭。
竹林之中,清風拂過,只有那串銀鏈緩緩發出清脆的聲響,青衣男子站在竹林之中,慢慢的仰起頭來,閉上了眼睛。
龍脊山下,南楚大皇的黑衣衛原地靜候,楚離和青夏剛一現身,軍隊中頓時發出驚天動地的歡呼。大風招展,黑雲翻騰,天幕雲霧低垂,軍人響亮的號子聲,像是一隻只高昂的號角,凌厲的奏起。
楚離拉著青夏在眾軍的歡呼聲中翻身上馬,淒厲的北風呼嘯倒卷,兩人衣衫獵獵翻飛,像是一黑一白兩隻凌厲的大雕。
“青夏,跟我回南楚吧。”
男人眼神漆黑,裡面凝聚著巨大的希冀和欣喜,青夏望著他,望著這漫天招展的黑龍軍旗,望著這一望無際的萬里雪丘,望著那條她曾經誓死逃跑回南楚之路,所有的前塵往事盡數而飛,她一生羈絆,飄零無根,終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