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逐漸的落進海的盡頭,撩人的煙霧亦漸漸的轉為深沉的菸灰色。陳綏寧站在落地窗的後面,眯起眼睛看著這一切。
剛剛簽完合同回來,他似乎只休息了片刻,助手的電話就打進來了。
“陳先生,有人進去了存檔您行程的郵箱。”
這個世界上,知道這個密碼的人,只有兩個人。那時她很黏人,無時無刻的想知道他在何處,於是他毫不保留的與她分享行程。
“嗯。”他將水杯放下,眸色有些陰沉。
“要更改密碼麼?”
“不,暫時不用。”修長的手指將領帶鬆開,他的唇角露出一絲近乎冷酷的笑意。
“好的。”助手並沒有多問,匆匆記下來,又問,“和您確認一下,明天的行程是去芬蘭……”
“哦,這個推遲到……”陳綏寧思索了一下,慢慢的說,“先推後吧,我還要在這裡呆上兩天。”
放下電話,陳綏寧回到書房,開啟電腦,漫不經心的瀏覽著郵件。隔了片刻,他饒有興趣的開啟了郵箱,十分耐心的敲下一行地址,然後傳送。
闔上電腦,陳綏寧唇邊的笑帶著淡淡的薄涼:“我很期待在這裡見到你……許佳南。”
第 6 章
凌晨,國內一個“病情加重”的電話終於讓許佳南徹底陷入了絕望之中。她被困在這個該死的機場,哪怕扯光了每一根頭髮,還是回不去。如果此刻……爸爸出了什麼事,她簡直不敢想象自己的未來會是什麼樣子。
落水的人總是會毫無意識的去抓住最後一根稻草的,哪怕它毫無用處。許佳南紅著眼睛,手指顫抖著一個個輸入密碼,又一次開啟了郵箱,檢視到最上邊一條郵件,那個地址……離自己並不遠。
是老天在幫自己……還是在作弄自己呢?
他能幫上忙麼?或者……假如他可以,他願不願意幫忙?
她已經沒有力氣再去深思了,筆跡潦草的抄下了那條地址,然後拖著行李,艱難的在人群中穿梭,直到出了機場。深厚的雲層遮住了天明前的光亮,他住的地方並不算好找,許佳南最終趕到的時候,哪怕是火山灰都無法遮住天明時分的光亮了。
在機場擠了整整一天一夜,她連吃東西的胃口都沒有,從計程車上下來,腳步都有些虛浮。佳南微微仰頭,唇上沾到了一絲溼潤的涼意。她裹緊了風衣,低著頭,一步步的走到緊閉著的黑色鐵門邊,摁響了可視門鈴。
很快有人回應她,彬彬有禮的:“請問您找誰?”
許佳南簡單說了自己的身份與來意,對方頓了頓,依然極有禮貌的說:“陳先生在休息,抱歉,他休息的時候是不允許有人打擾的。或者您下午再過來吧。”
此刻的許佳南很難分辨出自己的心情。或許是鬆了一口氣,因為他真的在這裡;又或許……還是很深很深的屈辱。
她提醒自己,她來求他幫忙……她可以等。自尊和驕傲……和父親比起來,算不上什麼。
“那我就等一等吧。”她低低的說。
而對方甚至沒有提到讓她進去,便中斷了通訊。
“陳先生,外面在下雨。”
管家這樣提醒的時候,陳綏寧懶懶的抬起眉眼,看了看窗外的天氣,“嗯”了一聲。
“新聞中說,火山灰和雨水溶在一起,對健康很有害處。”
他抬頭,不輕不重的掃了一眼滿頭花白、卻將頭髮梳理得乾乾淨淨的管家。
“我是說……外面的那位,好像並沒有帶傘。”
陳綏寧放下了手中的報紙,慢慢走到窗邊,從二樓的這處視角望出去,黑色的大門邊,倚著一道單薄的身影。她沒帶傘,便只能貼著牆壁,或許是因為冷,雙手緊緊的攏在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