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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部分

保住圍堰不垮。只要圍堰不垮,大堤、房屋就還有一線希望。

嘯天湖垸內,房屋溼淋淋地蹲在那裡,樹木溼淋淋地立在那裡,大路溼淋淋地躺在那裡。此外,數百畝田地全泡在一片白茫茫的水中。

秦天將人分兩班輪流守衛圍堰,自己四處巡邏。

在大家勸說下,鄭愛英將住宿移到山區瓦窯村,白天仍和這撥人呆在一起。

既然說過派人來支援卻等了幾天沒有蹤影,嘯天湖人和她就明白了蔣鄉長的意思,也就不再指望。

她坐在船樑上,面對滿眼滔滔和江水中悵然矗立的大堤,她已不能激起什麼詩情畫意,她現在關切的是眼前這個人,這個從心靈到肉體遭受著巨大創痛的男人。

是的,人走到極限,已沒什麼好想,心態反而會奇怪地平靜。

秦天平靜地划著柳葉漁船,沿大堤緩緩行駛。

天色漸漸黯淡了。

白天淅淅瀝瀝的雨現在變得飄飄忽忽的,風輕浪細,星月朦朧,天地似乎全在一片灰濛濛世界裡搖搖晃晃、悠悠盪盪,如同夢境。

在他看來,這怎麼不是一個夢?眨眼之間,時光就流去了一年。去年轟隆隆的潰倒聲還赫然在耳,現在睜眼看看,一切又回到眼前。可是,妻兒老小哪裡去了?鄉親朋黨哪裡去了?沒有他們的氣息,看不到親人的身影,這空蕩蕩的嘯天湖還是嘯天湖嗎?這些竹樹房舍還有什麼意義嗎?親人啊,祖業啊,怎麼眨眼間就會離他遠去?

堅守,總是無休無止的堅守!以血汗開始、以淚眼告終的堅守!

“男兒有淚不輕彈”,他自然早知這句古訓。他不能哭,他有生以來還不知哭的滋味。

當他看著這位坐在船頭的女人,那如夢的感覺就更加強烈,無比無比的強烈!

怎麼可能?一個政府的幹部,一個有地位、有文化的女幹部,在人前滿身威儀的女幹部,卻鬼使神差地來到他的懷抱,與他結合,心與心,肉與肉,這樣驚天動地地結合在一起,這難道是真的?難道不是一個虛無的夢?

悲喜交加!悲喜交加啊!

想到這些,秦天前所未有地迷茫了。

鄭愛英怎能不理解此時此刻的秦天?然而她知道,這個秦天是不能接受平常言語的安慰的。你不能貿然闖進他心靈去。這個心靈是一個自控、自衛能力極強的系統,你不能去打破他的平衡。你最好靜靜守候一旁,只在他需要時,只在他召喚時,你就毫不猶豫地投入進去。

儘管內心同樣波瀾跌宕,外表卻異常沉靜。她雙手握住船梁,穩穩地坐著,臉上掛著從容溫和的微笑。

水浪在船邊輕盈鳴響。連風雨也忽然銷聲匿跡了。

大江一派蒼茫。天地正在黑夜與白晝的纏綿間猶疑進退。

他們已繞嘯天湖河堤劃了大半個圈子。

兩人心照不宣或心心相印地沉默多時,終於有了個開啟重門的美麗的鑰匙。

他們的目光一齊落到河邊一處柳樹叢裡。在那兒,在浪花上搖曳的蔥蔥的綠樹梢頭,一群白翅雁鷗正圍繞著忽起忽落,嘎嘎的鳴聲短促而急迫。它們像戲水的蝴蝶,又像被一陣一陣風吹起的秋天的闊葉,一旋而起,又參差落下。

這簡直就是奇妙的天地間的一群奇妙的天使!

鄭愛英忍不住大聲說:“哇,你看,那些鳥怎麼了?”

雖在划槳卻如同夢遊的秦天忽然驚覺過來,停槳望一陣,張了張發黏的喉嚨,說:“它們發現了食物吧,要不,是鳥崽的窩兒被水淹了。”

“我們看看去!”鄭愛英頓時來了精神。

秦天努力搖搖腦袋,彷彿要使自己更加清醒。“樹太密,進不去。”

“游水去!”

秦天擱了槳,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