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其中某一次。
甚至根本不是撞見的,而是刻意留了心。張岱說過,他被天譴纏身無力解脫的時候,去求過塵不到。
他沒提過時間地點,但想必就是在這裡了。
他想求塵不到幫他,又不願其他人知道,於是處處問詢塵不到的行蹤,一路追尋到這裡。
他應該也見到了那座土地廟,聽到了歇腳路人關於“山鬼”的議論,所以穿過霧瘴和竹林,悄悄摸進了山坳深處,看到了聞時所見的那一幕。
這裡的場景之所以清晰如昨,就是因為張岱始終記得,甚至在後來的一千多年裡,回想過無數次——
他在這裡求過塵不到,而塵不到不肯幫。
所以他耿耿於懷、怨恨之深,到死都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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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噹啷”。
湖邊忽然傳來一聲輕響,聞時頓然收神,抬眸望去。
塵不到手裡擺弄著幾枚圓石,正彎腰把其中一枚丟擱在湖岸某一處。
“西北角……”
聞時盤算了一下方位,皺起眉來,心生疑惑。
按照卜寧常說的,西北角在陣法裡被稱為死門,輕易不動。
“如果陣石落在死門,那就絕對不是什麼玩鬧的小陣了,多半性命攸關。”卜寧當初這樣說。
聞時也問過:“怎樣叫性命攸關。救人生,咒人死?”
“跟常話說的性命攸關有些區別。”卜寧解釋說:“一是說陣局能起死人肉白骨,但你明白的,能做到這種事的陣局大多是邪法,並不是好事。還有一說,是指陣局跟某一個人、或是某幾個人的命關聯上了,就好比鎖釦似的。這種也叫性命攸關,至於用作什麼目的,那就各人各異了。你上回在籠裡碰到的是個獻祭陣,就屬後者。”
因為卜寧的話,聞時雖然不修陣法,但跟那幫學過陣法的人一樣,對西北角這個死門很敏感。
他幾乎從沒見過塵不到在佈陣的時候顧過那個角落,這還是第一次。
而且當塵不到放好陣石,收回手,聞時隱約看到他手指間有一片殷紅。沒弄錯的話,那應該是血……
陣石上落印,是為了加深佈陣人對陣局的掌控,說明那是個重中之重的大陣。
陣石上抹血則更甚。
塵不到平日連印記都不用,卻在這裡用了血……
他究竟在布什麼東西?
聞時臉色有些變了。
而湖邊的人卻依然平靜,他繞著湖走了小半圈,斟酌了兩塊空處,在其中一塊落下了又一枚圓石,同樣抹了血。
……
山裡的雜草生得很高,連綿一大片,遮擋著視線。
塵不到在好幾處地方停過步,但他一共擺了幾塊陣石,分別怎麼擺的,具體落在何處,聞時都沒能看見,只能憑經驗猜想。
當某一塊陣石落下的時候,原本在風中打著皺褶的湖面陡然起了變化——
濃重的霧瘴從八方而來,湧上湖面,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吸力攏聚在中心。
眨眼之間,整塊湖泊都被濃霧包裹得嚴嚴實實,草木像暈開的墨,朦朦朧朧地搖晃著,若隱若現。遠處的塵不到也成了一片模糊的鮮紅色,跟湖裡的倒影相映。
又是一眨眼的工夫,湖裡的紅色倒影消失不見,塵不到卻還站在那處岸邊。
這種變化詭異極了,好像剎那之間,湖裡流動的就不再是水了,也不再會倒映岸邊的東西。它就像墨一樣,無聲流動著,潮溼濃稠。
雖然看不真切,聞時還是想到了一樣東西——籠渦。
那汪湖泊似乎在陣局的作用下,憑空變成了一片籠渦。而在籠渦深處,還有一根銀色的絲線同岸邊的塵不到相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