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正經地說著嚇人的話:“記得,所以我把它們都撕了,這些胸口上釘了紐扣,胸花,但還有些沒有。”
老人不知該怎麼讓他明白,只得說:“這種娃娃不一樣。”
小男孩問:“哪裡不一樣?”
老人搖搖頭,把剩下的殘肢減了,放進垃圾袋裡紮上口。然後問:“你為什麼總覺得娃娃會活?”
小男孩不說話了。
老人又緩和了語氣,像在開玩笑哄他:“就算真活了,有個一起玩的小朋友也挺好。”
“不好。”小男孩立刻搖頭。
“為什麼?”老人問。
“那樣你就不要我了。”
“不會,怎麼會。”老人愣了許久,這才緩聲說:“爺爺不會不要你的。”
聞時聽著微微皺起眉。
但他並沒有在這多耽擱,趁著老人在掃滿地的棉絮,他藉著垃圾袋的遮擋,溜到樓下。
“你總算下來了。”謝問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聞時驚了一跳。
他這才想起來,老人臥室門口還有一個穿衣鏡,謝問可以在鏡子之間自如來回。
“上面好玩麼?”鏡子裡模糊的人影朝樓上看了一眼,“我以為你要跟那一老一小手拉手下來呢。”
“滾。”聞時說。
這要是以往,他多一句都懶得解釋。但也許是謝問開玩笑的語氣太明顯吧,他腳都抬起來了,又補充道:“我聽聽什麼情況,你要自己入籠你也得這樣。”
誰知謝問“唔”了一聲,說:“我還真不大聽。”
他頓了一下,又輕聲道:“不過我這水平也沒入幾回籠。就是順嘴提點一句,聽多了難免心軟手軟,不如不問。”
聽聽這長輩教導晚輩似的口氣。
聞時面無表情地看著他,說:“哦。”
謝問被他語氣弄笑了:“怎麼了?”
聞時:“不知道的以為你是塵不到呢。”
洋娃娃頂著一張冷酷臉,抬腳進了臥室,還反手把門掩上了。
鏡子裡的高挑人影倚著框靠了一會兒,哂笑著低聲道:“大逆不道。”
老人的臥室跟昨夜幾乎沒有區別,只是床頭櫃上少了一面鏡子。按理說這種變化會引起籠主的警惕,但看老人剛剛的模樣,好像並沒有什麼攻擊性。
也許是被二樓的狼藉吸引了注意力,暫時忽略了那面鏡子。
書桌的抽屜上依然掛著鎖,昨晚被撬的痕跡已經消失了,說明籠主護住這裡的意願很強烈。
聞時試著探出一根線,伸進鎖孔。
棉線像是活了,在鎖孔裡搗出很輕的咔噠聲。
他屏息等了一會兒,忽然感覺餘光裡,有什麼東西正趴在窗框上,注視著這邊。
他抬頭一看,窗框那空空如也,並沒有東西。
聞時又垂下眸子。
娃娃的睫毛長度非人,有點遮擋視線,以至於他眨個眼,都覺得好像有影子閃過去了。
鎖頭弄開的瞬間,那種被注視的感覺又來了。
聞時再次抬頭,窗框那裡依然是空的,只有窗簾在初夏潮悶的風裡輕輕晃著。
開鎖會碰到干擾是必然的,不是第一次了。
他索性不再管窗框,一把扯了鎖頭,以最快的速度拉開抽屜,把裡面一個厚厚的檔案袋撈出來。
然後轉頭就走。
娃娃是個棉花身體,抱著這玩意兒頭重腳輕,跑起來非常難受。
聞時跑到門前,正要開門,卻忽然抬了一下眼。
就見老式的金屬門把手上映著聞時這個洋娃娃的臉,而在他身後,一個散著長髮的人頭正直勾勾地伸著脖子探過來,嘴唇咧著詭異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