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時、周煦、卜寧……
周煦悄悄鬆了口氣——還行,起碼還沒混亂到誰都不認。
他正想再聽清楚一點,忽然聽見夏樵出了聲:“我……爺爺呢?”
周煦一愣。
這聲問話很低,沙啞得猶如呢喃自語,帶著一股茫然感,是最為夏樵的語氣。但周煦卻不敢接了。
他轉頭跟張碧靈對視了一眼,不知道要怎麼回答。
屋裡一片靜默,良久之後,夏樵悶在手掌裡自顧自接了一句:“哦……”
爺爺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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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像在三天三夜的昏睡裡,把這一千年的路囫圇重走了一遍,直到說出這兩句話,才終於走到了頭。
“小夏……”張碧靈面露擔憂地走過來。
周煦手腕帶著被他攥出來的青痕,遲疑兩秒還是拍了拍他的肩:“夏樵你……你還行麼?”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夏樵用力搓了搓臉,終於垂下手。
他沒抬頭,但周煦看到他鼻尖是紅的,想必眼睛也好不到哪裡去。
這些細節裡都是熟悉的影子,是他們一貫認知裡的夏樵。周煦總算放鬆下來,他剛想說“你剛才可嚇死我們了”,就見夏樵身體又是一繃,抬頭問道:“我……我哥在哪?”
他在說“我哥”的時候有一瞬間的遲疑,似乎忽然不知道該怎麼稱呼更好,但最終他還是選擇了最熟悉的叫法。
“你傻啦?”周煦被搞出了條件反射,一看他直起身體就握著手腕後退半步,生怕他又六親不認,“剛剛還跟你說了,你哥在山頂的房間裡,還沒醒呢。”
夏樵皺了眉,表情有些遲疑。
還是張碧靈看出了他的意圖:“你是有事要找他麼?”
卜寧終於在這個間隙裡問了一句:“你可是想起什麼來了?”
有些事情當局者迷。聞時靈相太碎,也許自己都回憶不全當初放出這個傀究竟是要幹什麼,只記得是要騙過塵不到。
但卜寧畢竟跟聞時一塊兒長大,對於這個師弟的行事作風再瞭解不過。
在他看來,封印大陣下的聞時就算意識再模糊,放出去的傀也不會是一張白紙,什麼都不會。
一定是後來發生了什麼。
果然,就見夏樵愣了一會兒,垂了眸:“……我是我哥放出來引路的。”
“引路?去哪的路?”
夏樵定定看著自己的手:“去封印大陣的路……”
每一個傀都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來到這世上。他們跟傀師靈神相通,從睜開眼睛的那一刻起,就知道自己要幹什麼,甚至比傀師本人還要清楚。
對傀師而言是一閃而過的潛意識,對他們來說卻是存在的緣由。
夏樵背朝著塵不到和聞時,從封印大陣裡走出去的那一刻起就知道,終有一天自己是要回來的——
身後的一切將被困縛於樊籠,塵封藏匿。那個生剝下靈相的人亦不知自己會活著還是死去。
所以他留下了夏樵。
即便他遺忘了、不在了,肉身歸於塵土,也依然有一個生靈替他記得,這世間還有一個籠,籠裡有他想挽留的人。
如果有一天,有人能讓籠裡的人從泥沼中解脫、重歸自由,還有夏樵能給他引路。
也只有夏樵知道那條回去的路。
“那你怎麼會變成後來那樣?”張碧靈聽了夏樵那些話,疑問道:“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還小呢。”
其實不止是年紀小,張碧靈說得委婉而已。
那時候的夏樵又小又怕生,放在人群中簡直毫不起眼。幾乎所有人都知道,這個孩子什麼都學不會,就像一張畫不上顏料的紙,空